現在的他臉色鐵青,恨不能上前一把撕裂了這個讓他慘死的蛇蠍女人。
徐芳發現趙天柱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臉迎人,反而變得臉色鐵青,神色嚴重不對。
她連忙停止後面尚未出口的不善言詞,撇了撇嘴儘量低聲道:
「你想當我的正牌男朋友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和我一起考上震旦大學,至少就讀於滬上的重點高校,我便可以答應你!」
她伸展潔白如玉的脖頸,仰著傲嬌的頭顱,開出了自以為誘人的條件。
沒想到趙天柱卻扭過身去,不明狀況。
「趙天柱,你不用垂頭喪氣,我剛才並沒有拒絕你的意思,只是…」
徐芳這番頗為友善的『恩賜』,把趙天柱從痛苦的回憶中拽了回來。
往事不堪回首。
「徐芳,你不用再說了,咱們今後一切隨緣吧。」
趙天柱抬手一擺,霸氣地打斷了她的話語。
徐芳則是滿臉錯愕。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還聽不明白?隨緣就是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今後各自安好,各奔前程。」
趙天柱說完,轉身向草坪一角走去,頭也不回。
「你…你渾蛋,以後可別後悔!」
「……」
瞧見趙天柱竟表現出對她厭惡的表情,徐芳錯愕的同時,俏臉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她撕下淑女偽裝,對著趙天柱的背影怒吼。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追隨她三年的忠實『舔狗』,突然間竟會變得十分強勢。
高考前夕,他還給她寫了一封十分肉麻的情書。
可才幾天,他竟變卦了?
這真是匪夷所思。
哼!咱們走著瞧。
看你能堅持幾天?
躺在操場一角草坪上的趙天柱,用牙咬著一根狗尾巴草,眼神有些迷茫。
他實際在反思過去,規劃未來。
前世,他從大學肄業出來之後,磕頭求職都是冷臉貼熱屁股,受盡世間冷眼譏諷。
後來混上包工頭之後,也是整天在甲方、監理、總包方面前當孫子,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當舔狗。
好不容易賺到了錢,又娶到大美女徐芳,美夢成真,似乎成了同學們羨慕的人生贏家。
可為了有個傳宗接代的孩子,被徐芳這個蛇蠍女人拿捏,忍氣吞聲一直當舔狗。
結果出了車禍,到閻羅殿領盒飯了。
窩囊啊!
大概是閻王爺都看不下去,給了他一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機會。
既然重生了,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從今往後堅決拒絕當舔狗,認真檢討自己,在逆境中強勢崛起,成為人生贏家。
一朝功名富貴,何愁妻子沒有!
前世除了當舔狗,最讓他痛苦自責的,就是沒有在父母親面前盡到孝心。
他的家在鄉下農村,離縣城二十餘公里。
父母親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姐妹兄弟四個,家境貧困。
前世他到滬上高校四年,學雜費只是小頭,而他與徐芳吃喝玩樂的生活費高昂。
可把家裡人坑得夠嗆。
父母舉債、大姐兄弟小妹三人輟學勞作,供他一人讀書。
大學肄業之後,他無顏再見家人和同學,便隱姓埋名跑到南方去打工。
當過流水線工人,工地保安、施工人員等,像條喪家之犬四處乞討。
那些年全國基建狂熱與房地產狂飆,給了他機會。
他慢慢試著開始分包小工程…大工程…
十幾年間他組建了工程公司,到處承接工程。
這些年錢倒是掙了不算少,最終還是沒逃過貌美如花的徐芳算計,經濟命脈被她死死拿捏。
每次寄點錢回家,都要說盡好話、看她的嘴臉行事。
2023底年,父母親相繼生病住院,檢查結果都是癌症晚期。
二老死活不肯住院治療,硬是回家一直到死。
為此,兄弟趙雲雷跟他大吵一架,發誓從此不認他這個大哥。
小妹許雲菊也恨他。
大姐更是對他無語。
他內心萬分痛苦,後悔莫及。
重生之後決不能再讓父母親舉債,一輩子讓債務壓彎了腰,死不瞑目。
想到這裡,趙天柱忽地起身拍拍屁股離開了邙縣一中。
……
當天傍晚,趙天柱騎著大姐的自行車回到鄉下家裡。
他家在村東的一個小山坡上。
矮土牆圍成的一個不小的院子,有四間磚木結構的土房,房頂是薄石板蓋的。
旁邊有半間廚房,院門左側是茅草搭出來的豬圈,雞鴨家禽茅廁等。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還沒等走進院子,就聽得狗「汪汪…」嚎叫。
踏馬的,老子不歸家就不認識了?
「是天兒啊,你大姐說是今天高考結束…你考得怎樣?」
母親朱蘭瑛從廚房間探頭出來,笑著詢問道。
「哎…媽,我考得還不錯!」
「那就好,洗洗手回屋先歇著,一會吃飯叫你。」
「哎…媽。」
見到『死而復生』的慈祥母親,趙天柱嘴裡喊著兩聲媽,淚水已在眼眶裡滾動。
他連忙低著頭走進自己跟兄弟同住的那間土坯房裡,把行囊放在床上,坐在床沿上垂下頭雙手掩住臉,任由淚水從手指縫隙間溢出。
大約一刻鐘左右,母親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在那頭叫喚呢。
趙天柱控制好情緒,匆匆洗把臉走了過去。
一盤清炒白菜,一盤炸花生米,一盤香蔥炒雞蛋,大盆素瓜豆和一碗糊辣椒蘸水,還切了一盤醬黃瓜。
晚餐很簡單,除了香蔥炒雞蛋算半個葷菜,其餘都是素的。
可趙天柱覺得比魚翅海參還要有滋味。
吃了幾口,淚水止不住又在眼眶中滾動。
母親一邊吃飯一邊嘮叨,無非是家裡面一些瑣事。
父親趙德超則自己倒了小碗當地土製的『苞谷酒』,淺嘗輒止地抿了一口,回味地吧唧著嘴。
旁邊是弟弟趙天雷,他拼命往嘴裡塞菜,仿佛是餓死鬼投胎。
小妹趙天菊則眼圈發紅,低垂的頭快要埋進飯碗裡去了。
這一幕趙天柱隱約有些印象。
可畢竟過去了十八年,大腦記憶有些模糊,一時半會還真沒想起來。
趙德超喝了口苞谷酒,用粗糙手背抹去嘴角殘液,便開口說道:
「這些年你們老媽的腰腿不好,忙家務有些吃力,我也上了年紀,田間裡頭也忙不過來。」
「小雷今年十五歲,小菊也十二歲了,我想讓你們倆下學期學別上了,幫著家裡父母幹些活,補貼點家用。」
「天柱你就安心去讀大學吧,家裡就是砸鍋賣鐵,借錢都得供你讀完大學。」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
趙天雷則拼命往嘴裡塞瓜豆,腮幫子鼓得像條河豚。
他眼眶裡含淚,肩膀一顫一聳的。
小妹天菊則直接趴在餐桌上低聲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