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聽罷撇嘴一笑道:
「這那裡是閒人,都是一頂一看場子的,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有人前來挑事,他們就得玩命衝上前去。」
「現在巒河一帶算是太平不少,前些年比較亂,最多要上百十號人看場子的。」
說到這裡,他像個教師爺在訓導學生兵,有些飄飄然的架勢。
「我說小兄弟,你可能不了解咱們巒河,別看挖沙跑沙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弄起個洗沙場的人,能有幾個?」
「洗沙場的大老闆都在幕後,這些大佬哪個不是黑白兩道通吃的扛把子?」
真沒想到,一個跑河沙買賣的江湖人,居然還文縐縐搗鼓起孫子兵法來了,可不簡單啊!
趙天柱多瞥了袁二幾眼,發現此人目光炯炯,有點文化涵養,跟這堆地痞蠻漢廝混,他絕對不甘心。
不是個安分守己的貨。
「那你們申達的大老闆就任由這些人跑沙,沒人去管?」
楊善信還算機靈,他像變戲法似的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笑眯眯遞給袁二一根,點頭哈腰道:
「袁二哥,要是能一家壟斷河沙,那才能掙大錢嘛。」
「嘿…一家壟斷…這叫痴人說夢話。」
袁二點燃香菸吸嘴之後啞然失笑。
他指著河面上那些來去匆匆的挖沙船,哼道:
「不是隨便那個人弄條破船,就能下河挖沙的,這都得通過采沙協會,各河段大小幫派同意,交納保護費之後才能下河挖沙。」
「否則的話,你那天翻船沉入河底餵了魚,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有道是國有國法,行有行規,江湖上講究的是有飯大家吃,吃獨食生意絕對長不了。」
「而且沒有協會頒發的通行證,這些運沙船根本運不出縣境,河道兩頭都有政府『采沙辦』設的卡子在罰沒收稅,外河還有市縣河道所的緝查隊。」
「所以,他們只能賣給我們這些洗沙場,一方清洗之後的粗沙20塊左右,我們精洗之後轉手賣給工地就是60-80塊每方。」
「說實話,對半的利潤都在洗沙場裡,當然,我們不能獨呑,這些政府采沙辦,河道所,還有周圍的派出所等方方面面,都有抽成,你說怎麼吃得了獨食?」
「打打殺殺是新的勢力闖進來時的暫時動盪,如果大家都有錢賺,誰願意吃飽了撐的到處找事?」
袁二滔滔不絕,抽著煙在三隻『菜鳥』面前擺譜裝逼。
趙天柱他們仨很給面子,腦袋像雞啄米似的,還不時地陪著笑臉。
待走過洗沙場的收貨點,見兩個從運沙船下來的人,從帳房裡收到一沓半的百元大鈔,一臉興奮地走向河裡空船。
石斌驚愕的兩隻眼睛鼓起像銅鈴。
楊善信更是饞涎欲滴的嘴臉。
「哇塞,就這一船粗沙,竟能賣上一萬多塊?」
「看錢的厚度,不少於一萬五啊。」
這兩個憨貨,從小到大從來沒摸過一沓百元大鈔,看得心裡直痒痒。
看著兩個同學興奮的模樣,趙天柱知道這次徹底激活了他們。
……
挖沙船的價格,在前世趙天柱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20匹馬力的挖沙機動船,裝有一台半自動挖掘機,還有一台沖洗泥土的機器,大概在五萬塊錢左右。
這台挖沙機每小時掘沙吸沙約100方左右,每天按12個小時算的話,就是1200方沙土,泥沙分流之後的粗沙約800方,按平均每方20塊,大約1.6萬塊。
除去柴油和人工費等雜費,淨利在一萬塊錢。
一個月就是30萬淨利潤,一年360萬。
這還是一條船,如果後面增加到三條,甚至於十條船,十條大型全自動吸沙船,那一年純利潤可不得了。
想到這裡,趙天柱異常興奮。
臨近傍晚,他騎車趕回老家。
第二天五更,他起身到後院晨練,實際是去趙氏祖宅。
趙氏祖宅已有上百年歷史,破爛不堪。
屋頂石牆大都已塌陷,早就不能住人了的。
推開嘎嘎作響的祖宅門,落下數層灰塵。
趙天柱打開手電筒,進入祖宅內很快找到趙氏碑石,然後用盡全力慢慢把它移動。
端掉表面石板,露出一個坑,架空放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
前世當包工頭那些年他賺到不少錢,在沒娶徐芳之前財務是自己支配。
他拿出錢準備推到祖宅為家人建三層別墅,也好讓天雷娶上媳婦。
挖地基時,在趙氏碑石下面發現了這個鐵盒。
打開一瞧,裡面是用多層油布包裹的二根金條和一些玉器。
全家人都十分錯愕。
「解放前,咱們趙氏祖宅曾住過土匪,聽說解放軍打進來時土匪不是被打死,就是逃跑了。」
趙德超不能確定這些金條玉器是祖宗留下的,還是土匪埋在這裡。
「爸,管土匪鳥事,這些金玉就是咱祖宗留下來的,現在剛好給天雷娶媳婦做彩禮用。」
趙天柱當時是這樣決定的。
這世,自己剛好用這些金玉作為啟動資金,待賺到大錢再告訴家人。
古訓里有『懷璧其罪』之說法,他還是多少懂得一些。
他將二根金條收起放入衣兜里,玉器包裹好放入原位,再移動碑石復原。
一切安排妥當,他若無其事回到山下的家,父母親和兄弟小妹都起來了。
盛夏農活因為露天作業,一般是早晨5點至十一點,下午三點之後至天黑,避開中午最熱的那幾個小時。
吃完早餐,趙天柱便告別家人騎上自行車回到縣裡。
在出租屋裡收拾一下,到了上午九點半鐘,他騎車來到縣城最大的金大福珠寶店。
珠寶店剛開門,趙天柱便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迎賓小姐開心不得了。
「先生你想買點什麼,黃金首飾還是玉器,我帶你看一下。」
「我不看首飾,只想問一下,今日黃金單價?」
「今日金價?」
接待小姐一臉懵逼,「今日金價還沒公示呢,你要等一下…只是先生想做什麼?」
但凡進入珠寶店的客人不是看玉手鐲,就是尋戒子或項鍊等成品。
鮮有人剛開門就闖進來問金價的。
難道是來購買金磚金條?
「那我帶你去見經理。」
說著,她把趙天柱引進VIP室。
一個小時之後,趙天柱滿頭大汗地從VIP室出來。
經過一番詢問、檢測和錄像,討價還價之後,交易總算是成交了。
他的銀行卡里多了六萬七千塊錢。
趙天柱心裡明白,這兩根大『黃魚』算是便宜賣了,至少虧了一萬塊錢。
只怪自己太心急,讓珠寶店經理看出端倪,開始還以為是來路不正。
唉不管了,只要後面挖河沙順利,一天就能把虧損的錢彌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