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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頂一無所覺,只顧著啃書,可惜她認識的字實在太少,啃了半天也沒找著怎麼去歸藏派,反而更懵了。閱讀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出靈府一看,卻見牆邊橫躺著個一絲不掛的男人。
此人生得面如敷粉,朱唇皓齒,一雙桃花眼煞是勾人。
小頂嚇了一跳:「你你,哪裡來的?」
男人紅唇中銜著一縷頭髮,妖媚地一笑:「小可見姑娘孤身一人,故此特來作陪。」
他說著,狀似不經意地挺了挺腰,交疊的長腿分開了一瞬,豐厚本錢若隱若現。
可惜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小頂有些狐疑,畢竟破廟裡憑空出現個光腚男人,連一隻爐子也知道不正常。
不過人家畢竟是一片好心,她領情道:「多謝你。」
男人長指纏著一綹頭髮,嗓音越發繾綣:「姑娘,春宵苦短……」
小頂:「現在,是冬天。」
外面的樹都光禿禿的,山上還有積雪,人間的四季她還是略有所知的。
這人大約腦瓜大約有點問題,難怪大冬天光著腚到處跑,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也是怪可憐的。
「你,冷嗎?」
她憐憫道。
光腚男人:「……」
他努力找回狀態,朝她勾手指:「怎麼不冷?
不如你脫了衣裳,做點讓我暖和的事,可好?
「
小頂有些遲疑。
男人抱著肩,媚眼如絲:「快啊,我要凍死了……」
小頂咬咬牙,利索地解開氅衣領口的系帶,脫下衣裳,露出那身薄如蟬翼的鮫綃衣裳。
男人眯眯眼,笑得越發妖冶:「原來姑娘也是同道中人……」
話音未落,他的笑容忽然僵在嘴角:「不,不要,不要,你別過來!」
小頂嘆了口氣,早聽說凡人喜歡虛客套,口是心非。
她不由分說地把衣裳往光腚男人身上一罩:「衣裳,是別人的,先借你,蓋一蓋。」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像是被扔進了烈火中,痛苦地扭動著身體,「拿走,快拿走!」
小頂甜甜一笑,露出一對梨渦:「不用,客氣。」
光腚男人抽搐了兩下,叫聲戛然而止。
他像是突然被人夾斷了喉嚨,只能欲哭無淚地瞪著眼睛,嘴角慢慢滲出白沫。
小頂搓了搓肩膀,深藏功與名:「那我,先去忙啦。」
說完又潛入靈府和書作鬥爭。
啃了半天,她大致弄明白了,歸藏派在這個世界的南邊,那往南大抵不會錯了。
她有些犯困,出了靈府,打算睡覺,朝牆邊一看,那憑空出現的男人又不見了,只剩下恩人的衣服,下面似乎有什麼微微隆起。
小頂走過去,掀開衣服一看,發現衣服下有隻大鳥,尾羽很長,在搖曳的火光中閃爍著璀璨的五彩光芒。
她撿了根樹枝戳了戳,那鳥一動不動,顯然死透了。
小頂明白過來,這一定是那光腚男人留下的謝禮了。
山裡的人可真是太淳樸了!
她重新裹上恩人的衣裳,抹抹因為感動而濕潤的眼眶,蹲下身,開始給那大鳥拔毛。
拔完毛,她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拿起撿來的法尺,「嘶啦」一聲把那死鳥開了膛。
呼嘯的夜風驟然停息,萬籟俱寂,仿佛有無數人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頂專心料理那大鳥,她知道凡人不能吃生食,要先用火烤熟。
身為爐子,她常和火打交道,不一會兒便想出法子,用樹枝把鳥串起來,架在火上烤。
不一會兒,鳥被烤得滋滋冒油,誘人的肉香夾雜著松枝柏木的香氣,一篷一篷地溢出來。
小頂撕下一條鳥腿啃了一口,肉很香,不過有點柴,這隻鳥歲數大概不小,咽一口「咯噔」一下。
與此同時,似乎有什麼絲絲縷縷的東西,往她靈府中的小鼎里涌去,微微有些不舒服。
不過她忙著啃肉,沒放在心上。
風一瞬間又呼號起來,悽厲又凌亂,像是傳說中的百鬼夜哭。
「她……她竟然把妖王吃了……」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品種?」
「嗚嗚嗚,阿娘我怕……」
「太可怕了,大家趕緊逃命吧……」
……
小頂一無所覺,啃了兩條腿一個翅膀,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安心地閉上眼睛。
一夜太平無事,小頂把吃剩晾乾的鳥肉、死鳥的羽毛都裝進包袱,開開心心地走出破廟,大步向著歸藏派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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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藏派中,現任掌門雲中子望著薄暮籠罩的群峰,舒坦地伸了個懶腰——只要那祖宗不在,他就心情舒暢。
這回他去魔域尋釁滋事,沒個十天半月回不來,門派上下都瀰漫著一股祥和之氣。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盡情享受,一聲鶴唳撕開了寧謐的空氣。
緊接著,一個大塊頭青年從鶴背上一躍而下,像塊攻城的巨石,「轟」地砸在他跟前:「師……師父,大事不好了!」
卻是他座下排行第二的徒弟金竹。
雲中子「嘖」了一聲:「怎麼又毛毛躁躁的,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
喋喋不休地教訓了半天,見徒弟急得一腦門汗,這才道:「出什麼事了?」
金竹:「方才守門弟子來報,有……有個姑娘找上門來……」
雲中子又「嘖」了一聲。
金竹搶在「子曰」之前一口氣道:「守門弟子說那姑娘約莫十五六歲生得可標緻了她說自己是師叔的爐鼎……」
雲中子:「子曰……等等,她是你師叔的什麼?」
金竹漲紅了臉,囁嚅道:「爐……那個……鼎……」
雲中子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半晌方才穩重地點點頭:「個中定有誤會。」
連山君凶名在外,偏偏好這一口的人委實不少。
時常有不怕死的仰慕者找到九獄山來,十之八九被山間的妖物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偶爾也有一兩個漏網之魚找到山門,哭著喊著要給他當道侶當爐鼎,下場通常不太美觀。
眼下祖宗不在,這姑娘還算命大。
金竹知道師父不信,哭喪著臉道:「徒兒本來也不信,可那姑娘身上穿著師叔的法衣……」
雲中子腳下一個趔趄。
他師弟有個毛病,自己的東西從來不許別人碰,哪怕要廢棄,也是一把真火燒了,絕不叫別人染指。
這姑娘既然能穿他的衣服,四捨五入等於把他……
雲中子心裡不由信了五六分,捏捏眉心:「為師先問問你師叔。」
他掐訣念咒,不一會兒,耳畔響起個冷淡的聲音:「師兄找我何事?」
「師兄沒什麼事,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在外,傳個音問問你可好,」雲中子清了清嗓子,「子曰……」
「我很好。」
話音未落,傳音咒已被掐斷。
雲中子:「……」
他重新念咒,半晌,那邊方才傳來聲音,有幾分無奈:「師兄,我正忙。」
旁邊適時傳來一聲悽厲的哀嚎,不知是哪個倒霉蛋。
雲中子這回沒敢再子曰:「你先別掐,師兄長話短說,不耽誤你殺人。」
「好。」
「師弟啊,當初師父他老人家駕鶴西遊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師兄好好照看你……」
又是一聲更加悽厲的慘叫。
饒是修道之人看淡生死,雲中子也不禁毛骨悚然:「……知道了,我就說兩句。」
「好。」
「有個姑娘找上門來,說是你的爐鼎。」
對面沉默了片刻,忽然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
雲中子一見他這反應,五六分信頓時變作七八分,無可奈何:「你怎麼……真是……如今可怎麼是好……」
「師兄隨意處置便是。」
雲中子:「……」這是打算始亂終棄了?
雖然早知道他師弟冷心冷肺,可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他心裡總還是抱有幾分幻想。
他嘆了口氣:「畢竟……人家都找來了……」
對面懶懶道:「師兄若是想要就留著,與我無關。」
雲中子:「我不是,子曰……」
「我先進魔域了,師兄若無他事,容我回來再敘。」
話音未落,只聽「嘶啦」一聲,咒已經破了。
雲中子再施法,卻再也聯繫不上他。
整個魔域布滿了禁制,無法與外界通消息,千里傳音之類的法術也用不了。
他捏捏眉心:「此事還有誰知道?」
「只有守門的外門弟子,」金主如喪考妣,「徒兒已叮囑他切不可張揚。」
「你做得很對,」他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為師先去會會那……姑娘。」
聽他師弟的態度,顯然是打算棄之不顧了,那姑娘留下無益,萬一糾纏不休,惹怒了那祖宗,恐怕傷及性命。
怎麼都是一條命,雲中子搖搖頭,還是補償些靈石,送她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