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師叔祖純陽子雖不是醫修,但是醫道上的造詣十分高超,在整個修仙界屈指可數。閱讀
只是有一個毛病,過分誇大雙修的效果。
陰陽失調?
雙修吧。
經脈受損?
雙修吧。
身中奇毒?
雙修吧。
毛髮稀疏?
雙修吧。
得了不治之症?
那必須雙修啊。
雙修治百病,雙修解千愁。
要是修一次不能解決問題,那就修兩次。
雲中子和蘇毓深諳這位師叔祖的脾性,若非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敢勞他大駕。
眼下就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
果然,師叔祖一聽河圖石出事,靈池乾涸,立馬開始鼓動他雙修:「我早就跟你師父說了,河圖石只是權宜之計,要不是你當時年紀小,就該直接找個道侶雙修。
「權宜之計就是給你過渡幾年的,到成年就該雙修了,怎麼還一直湊合下去了,真真不思進取……」
雲中子聽他越說越激動,生怕老頭一個不小心背過氣去,他們奉師祖之命給老頭養老,可不想給他送終。
忙道:「師叔祖教訓得是,不過事已至此,該如何是好呢?
還請師叔祖賜教。」
「什麼如何是好,當然是雙修啊。
你都說了,河圖石的靈力被那小姑娘吸進身體裡了,雙修吸回來不就行了,」老頭嘖了一聲,「你們這些劍修大能別瞧不上玄素之術,陰陽相交,沖氣為和,方能順應天道。」
「可是……」
「別可是了,雙修吧。」
蘇毓思忖片刻道:「敢問師叔祖,除此之外可有別的法子?」
師叔祖不情不願道:「別的法子也有,離那姑娘五步之內,用流珠九轉之法,慢慢吸收靈氣也可以。
只是效果比之雙修差遠了,朝夕相對幾個日夜,也比不上雙修一次的。」
蘇毓陷入沉思。
老頭繼續苦口婆心:「雙修有百利而無一弊,真的。」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阿脩啊,小毓總是不肯雙修,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蘇毓:「……」以為他聽不見嗎?
雲中子笑容僵硬:「呵呵,師叔祖真會說笑,我們小毓怎麼會……」
純陽子頗有醫者的嚴謹和嚴肅:「有病得治,切不可諱疾忌醫。」
雲中子偷覷了一眼師弟的臉色,忙打圓場:「沒病沒病,絕對沒病,他只是不想,不是不能……」
蘇毓:「……」真是謝謝你了!
「可惜我這爐丹剛開始煉,得守著火,」師叔祖頗為遺憾,「不然我親自來輔導小毓……」
雲中子驚恐萬狀:「不必不必,豈敢勞動師叔祖的大駕。」
「先不說了,我這裡還有點事,」師叔祖一邊說一邊掐斷傳音咒,最後還不忘叮嚀:「小毓,記得雙修!」
「雙修」兩字在洞窟中久久迴蕩,餘韻悠長,大有繞樑三日之勢。
雲中子撫了撫額角,覷了覷師弟:「師叔祖就是這樣子……」
蘇毓已經平靜下來。
他向來冷情又寡慾,還有些骨子裡的清高,不想找道侶,亦不喜用爐鼎,故此寧願費點事,隔三岔五浸泡在這冰寒刺骨的靈池中。
不過那是有得選。
真的走投無路時,他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修道之人壽命動輒以百計,人活得久了,對人倫綱常便不那麼看重,在男女之事上本就比一般人隨意得多。
況且轉念一想,河圖石生變也並非全是壞事,以往他每次靈氣行將耗盡,或是身負重傷,便不得不回到門派閉關,少則數日,多則數月。
如今只要將那爐鼎帶在身邊,豈不是可以省去來來回回的麻煩?
蘇毓不喜歡強人所難,若換了別人,他或許還會猶豫,可那女子既然哭著喊著要給他當爐鼎,如此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雲中子囁嚅道:「回頭我把小頂姑娘的情況與師叔祖說說,請他再想別的法子。」
蘇毓卻道:「不必,有勞師兄將那爐鼎喚來。」
雲中子一臉錯愕:「你打算做什麼?」
蘇毓目光中微露詫異,旋即明白過來,雲中子滿腦子腐儒的三綱五常,自然看不慣他用爐鼎。
且那爐鼎慣會裝乖扮可憐,引得師兄憐惜她也不為怪。
他道:「師兄不必多慮,我與她不過各取所需,我不會傷她性命,若虧損太過,事後與她些靈藥蘊養便是。」
他雖不喜那爐鼎,也不會故意去難為她,比之一些以折磨凌虐爐鼎為樂的修士,已算厚道主人了。
生而為爐鼎,通常不能指望太多。
他頓了頓,催促道:「有勞師兄傳信。」
雲中子卻遲遲沒有動作,臉卻越憋越紅,眼看要把尖尖毛嘴都憋出來了:「這……不太妥當吧……」
「師兄多慮了,我有分寸。」
蘇毓胸有成竹。
「這……恐怕不太安全吧?」
蘇毓想了想,但凡修道,多少都有些風險,玄素之道也不例外,師兄想必是怕他沒經驗,岔了真氣,適得其反。
便出言安慰道:「師兄不必擔心,我小心些便是。」
雲中子欲言又止半晌,終於還是傳音給金竹:「帶小頂姑娘來一趟掩日峰。」
……
小頂正窩在靈府中啃書,得知新主人召喚,頓時喜上眉梢,當即跟著金竹出了門。
到得掩日峰,紙鶴落下,金竹帶著小頂走到洞窟門口,停住腳步,躬身行禮:「啟稟師父,師叔,小頂姑娘到了。」
便聽裡頭有個清冷的聲音答道:「進來。」
小頂走進洞中,只見裡頭不似一般洞窟般幽暗,洞中懸著顆明珠,散發著瑩瑩冷光。
明珠的光並不強,但岩壁上遍生水晶,頂上亦有無數晶簇流蘇般垂下來,便將洞窟映照得猶如冰壺世界。
小姑娘沒有不愛亮晶晶的,即便小頂是只爐子,面對這樣美麗的景象,也不由睜大眼睛,看得入了迷。
雲中子輕咳了一聲:「小頂姑娘……」
小頂這才回過神來,按著這幾日學的規矩,一板一眼地向兩人行禮。
掌門身邊的瘦高男子,自然就是連山君了。
這幾日她聽不止一人說連山君乃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子,難免對這新主人寄予厚望,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往往不可信。
這位連山君雖然說不上丑,比那奇醜無比的西門公子順眼許多,但是要說第一美男子,那實在言過其實了,不說別人,單是金道長,便可以甩他百八十里了。
不過她還是儘量掩飾自己的失落,身為一隻爐子,挑剔主人的相貌,實在很不應當。
蘇毓見她打量自己,全然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臉色微沉——雖說他不在意皮相,但是但凡見過他這張臉,怎麼會記不得。
這爐鼎定是在裝模作樣,妄圖引他多想——想得多了,便自然而然在意起來。
這卻是高看了小頂。
她是真沒認出眼前這個瘦子,便是當日破廟中解救她的恩人。
十個修士九個瘦,除了像西門馥那樣丑得出類拔萃的,在小頂眼裡都差不多。
若是易地而處,就相當於把幾十隻形狀一樣,花紋也差不多的爐子放在一起,讓你辨認哪一隻幾天前見過,想必也不太容易。
雲中子夾在中間,見兩人之間氣氛僵硬冷淡,越俎代庖地替他們尷尬起來。
正想著怎麼緩和一下,便聽他師弟道:「你可願意做我爐鼎?」
小頂本以為新主人好歹要煉一爐丹試試她的本事,沒想到這麼爽快,一見面就肯收她,頓時喜出望外,兩眼放光:「願意,很願意!」
連山君頷首:「可以,但你我之間,僅此而已。
若有非分之想,便到此為止。」
小頂連連點頭,雙頰因為激動透著紅暈,眼中水光瀲灩:「我只想,做你,爐鼎。」
她不知道什麼叫做「非分之想」,但她除了當爐子沒有別的想法,自然樂意。
蘇毓臉色微微一沉,若非他知道這爐鼎心機手腕了得,也要被她這無欲無求的模樣騙了。
他冷冷道:「你放心,是我有求於你,該補償的,不會少了你。」
小頂連忙擺手:「不,不要,能當你的,爐鼎,就行了。」
蘇毓不想再看她做張做致,捏了捏眉心道:「我也乏了,你先退下。」
小頂滿懷期待:「什麼時候,開始?」
饒是蘇毓知道這爐鼎恬不知恥,也被噎了一下。
就如此……迫不及待麼?
不過他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既然下定了決心,遲早都一樣,想了想道:「明日。」
小頂眉花眼笑,這新主人雖然話少,也不愛笑,做事倒是很爽快:「好,我等著。」
雲中子憋了半天,不知怎麼開口,眼看著兩人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敲定了,終於再也憋不住了。
這崽子真可憐,怎麼攤上這麼對不負責任的父母!
他越想越氣,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你們好歹等胎坐穩吧!」
蘇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