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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2 09:35:48 作者: 寫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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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毓一怔, 這才一個月不到,怎麼就要生了?

  一般的妖胎孕期至少也要三五個月, 若是孩子爹修為高, 懷上幾年幾十年都有可能。

  十洲三界第一劍修,運籌帷幄的當世大能連山君,有生以來第一次, 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他都顧不上介意這爐鼎要生孩子, 竟然放著他一個大活人只當看不見,向一個假人求助。

  小頂倒沒有瞧不起大活人的意思, 也不是在和連山君賭氣。

  只是親疏有別, 阿亥是她好朋友, 連山君什麼都不是。

  方才那顆蛋忽然從爐子裡跑出來, 在她肚子裡上躥下跳, 弄得她一陣劇痛, 她第一反應自然是向阿亥求助。

  不過阿亥一個缺心眼的傀儡人,幫人接生實在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只是撓撓頭:「啊呀, 這我也沒生過啊, 要不我給你吶喊助威吧。」

  蘇毓:「……」

  傀儡人氣沉丹田, 準備給爐鼎加油鼓勁, 等他一口氣提上來, 嘴已經不翼而飛了。

  小頂肚子裡的蛋蹦躂得越來越歡,她再也坐不住, 慢慢從石凳上滑下來。

  蘇毓也顧不得在乎自己讓人占便宜了, 伸手把她提溜起來, 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你忍一忍,我找人來。」

  他一手扶著她, 一手掐訣施術,給雲中子傳音。

  片刻後,耳邊傳來雲中子的聲音,周圍人聲鼎沸,十分嘈雜:「小毓啊,找師兄何事?」

  蘇毓蹙眉:「師兄在何處?」

  雲中子道:「攝提宗宗主三百大壽,我在華鐘山呢,金竹也在,你有何事?」

  蘇毓捏了捏眉心,雲中子大約每三年出一趟門,這小爐鼎也真是會挑日子,早不生晚不生,偏偏挑在老媽子不在的時候生。

  「蕭頂臨盆了。」

  他撂下一句,利索地掐斷了傳音咒,留下雲中子的半截驚呼迴蕩在耳邊。

  他沒敢耽擱,立即又傳音給歸藏醫館的大夫,誰知唯一一個懂點帶下科的大夫正好放假——因為最近蔣寒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醫館清閒了不少,大夫們趁機把攢了幾年的假都拿出來休。

  蘇毓垂眸看了眼靠在他懷中的少女,她臉頰上健康的紅暈已全然褪去,尖尖的小臉比紙還白,只有眼眶是紅的,額頭上沁出的汗流下來,和眼角滲出的淚水混在一處,濡濕了鬢髮。

  原本鮮嫩欲滴的櫻紅雙唇也脫了色。

  明明疼成這樣,她也不哭不叫,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是緊緊咬著下唇。

  即便蘇毓對她成見頗深,心裡也有些不舒服。

  他咬咬牙,做了一件做夢都不敢相信的事。

  蘇毓不情不願地施了個傳音咒,半晌,耳邊才傳來個冰涼刻薄的聲音:「找我何事?」

  「蔣寒秋,」蘇毓捏著鼻子道,「你會不會接生?」

  蔣寒秋一怔,隨即冷笑:「蘇毓,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蘇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和這師侄大約八字不合,平常說不了三句話就要拔劍,不過垂眸看了一眼懷裡的小爐鼎,硬是把這口氣忍了下來,冷冷道:「蕭頂臨盆了。」


  「等等……」蔣寒秋這回是真傻了眼,她連妹妹有身孕都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臨盆了?

  她愣了愣,隨即暴怒:「蘇毓你還是不是人,她還是個孩子啊!信不信我今天就殺了你!」

  蘇毓差點沒被她這一聲吼震聾,耳朵嗡嗡作響。

  他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不是我的。」

  蔣寒秋「哦」了一聲:「那也是你不對。」

  蘇毓:「?

  ?」

  蔣寒秋:「你別碰我寶貝,我馬上就到。」

  蘇毓冷哼了一聲,兩人幾乎是同時迫不及待地掐斷了傳音咒。

  就在這時,少女的長睫突然顫動。

  她猛地睜開眼睛,從蘇毓的懷裡跳將起來,捂住肚子開始乾嘔。

  蘇毓有些懵,他自是從未見過人生孩子,但憑著他模糊殘缺的知識,似乎並沒有嘔吐這個環節。

  「你怎麼樣?」

  他的喉嚨有些發緊,「蔣寒秋很快就到,再忍片刻。」

  蔣寒秋雖然不堪大用,但這一輩就她一個女徒弟,只能矬子裡拔將軍了。

  小頂無力地擺擺手,喘了一口氣,還沒開口,又乾嘔起來。

  方才這蛋在她肚子裡亂竄,似乎是找不到門路出去,她便試著引導它,就像在心法課上引導氣在經脈中運行。

  連山君教過她,從哪兒進去就從哪兒出來,她記在心裡,便努力把蛋往上引。

  沒想到真的有點用處。

  眼下蛋已經到了喉嚨口,只差一點就能生出來了。

  只是蛋的圓頭有點大,有些卡。

  她深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正準備發力,阿亥突然伸手在她背上一拍。

  那蛋受力,從喉嚨里滑了出來,小頂冷不防一張嘴,一顆外殼紅彤彤,還纏繞著縷縷金絲的小蛋掉了出來。

  蘇毓瞥見那蛋的模樣,不由微怔,這是迦陵鳥蛋,而整個十洲境內,只剩下一隻迦陵鳥,就在他們歸藏外山。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震驚爐鼎用嘴生蛋,還是該唾棄那隻下流無恥的老鳥。

  紛繁蕪雜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只是一瞬間的事,然而就因為這一瞬間的愣怔,他錯過了接住蛋的時機。

  等他回過神來,那枚小蛋已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脆弱的蛋殼「咔嚓」一聲裂成兩半,蛋清蛋黃慢慢淌出來。

  蘇毓:「……」

  小頂打了個嗝。

  瞪大眼:「我……我的蛋!」

  這流了一灘,還能撿起來吃嗎?

  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呢!

  事態已經完全失控,蘇毓一個只會殺人的劍修,哪裡知道怎麼安慰一個剛生產就失去孩子的母親?

  這種時候還是讓傀儡人代勞的好。

  蘇毓大方地一揮手,把嘴還給了大淵獻。

  傀儡人一拿回嘴,立即指著一片狼藉的鳥蛋道:「那是什麼?」

  蘇毓和小頂定睛一看,發現細碎的蛋黃中間,有顆小指指甲蓋大小的小丸子,正閃耀著金紅的光芒。


  「內丹還在,還有救。」

  蘇毓暗暗鬆了一口氣,他被這爐鼎哭怕了。

  話音未落,忽然有個白影橫躥而來——卻是小頂最後疊的那隻紙肥雞。

  紙雞的黑豆小眼冒著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來,對著妖丹一啄,脖子一伸一縮,便把妖丹吞進了肚子裡。

  蘇毓:「……」

  小頂:「哎?」

  就在這時,肥母雞一邊伸長脖子「咯咯咯」地大叫,一邊發狂似地拍打起肥短翅膀。

  與此同時,金紅光芒從它體內噴涌而出,把它變成了一隻灼灼燃燒的火球。

  它的身形隨著光芒一起暴漲,很快從一隻普通肥雞,變成了一隻兩百斤的肥雞。

  光芒逐漸收斂,原本雪白的羽毛,被方才的光芒染成了紅里透著金,金里透著五彩的絢爛色彩,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璀璨奪目,晃得人眼花繚亂。

  不過這肥雞雖然脫胎換骨,換了一身華麗漂亮的毛色,但體型體態沒有半點改變,還是圓身子圓腦袋肥短翅膀,一雙賊溜溜的黑豆眼嵌在腦袋上。

  肥雞張了張嘴:「嘰!」

  饒是見多識廣的連山君,面對這震撼人心的一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亥拍著胸口:「謝天謝地,母子平安。」

  小頂用手背抹抹額頭上的汗,長出一口氣:「生孩子,好難啊!」

  蘇毓:「……」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多了。

  畢竟真傻是藏不住的。

  傀儡人接著道:「小頂姑娘,該給小公子取個名字啦。」

  這可把小頂難住了,她歪著頭,盯著肥雞:「你想,叫什麼?」

  肥雞:「嘰嘰!」

  小頂撓了撓腮幫子:「好吧,就叫你小嘰嘰吧。」

  蘇毓:「……」

  阿亥眉頭一擰:「這可有點名不副實,恕我直言,小公子的個子其實挺大的。」

  小頂一想,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那就叫,大嘰嘰。」

  大紅肥雞:「?

  !」

  猛扇翅膀:「嘰嘰嘰嘰嘰!」

  小頂走過去,踮起腳摸摸它的腦袋:「你也,很喜歡吧?」

  阿亥:「真是個好名字。

  我看大嘰嘰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眉清目秀,日後肯定大有出息。」

  小頂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借你,吉言啦。」

  蘇毓:「……」

  傀儡人和爐鼎你一言我一語,夾雜著肥雞中氣十足的「嘰嘰」聲,蘇毓不覺有些恍惚,仿佛腦袋被人摁進了水裡。

  就在這時,忽聽「砰」一聲響,院門大開,一身黑衣的蔣寒秋一手提著劍,一手提著只雞,殺氣騰騰地衝進來:「小頂別怕,我來了!」

  小頂粲然一笑:「仙子姐姐,我已經,生完啦。」

  蘇毓一見仇人,如夢初醒,瞬間恢復鬥志,冷笑一聲,抱著胳膊一挑下頜:「說得好聽,若是等你來,只能給他們母子收屍了。」


  蔣寒秋聞言一愣,連蘇毓的冷言冷語都顧不上理會,走到小頂跟前,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沒事就好。」

  轉頭瞪向師叔:「蘇毓你怎麼回事,小頂剛生完孩子,你不讓她進屋躺著,讓她在這裡吹冷風?

  !」

  不等他說話,她接著道:「回頭一併和你算帳!」

  「快回屋躺著,姐姐帶了只百歲老母雞,一會兒給你燉湯補身,」她一邊說一邊環顧四周,「孩子呢?」

  小頂指著大紅雞:「就是他。」

  蔣寒秋方才一進門就看見了這隻怪雞,還以為是蘇毓從哪裡弄來的妖禽。

  此刻,她看看手裡的老母雞,又抬頭看看兩百斤的大紅雞,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半晌,她方才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看著,倒是挺健壯的……孩子父親,似乎不是人吧?」

  沒等小頂說話,那大紅雞身體裡響起個清脆的少年聲音,還帶著點奶味兒:「蘇毓,好你個龜孫子嘰,竟然趁著爺爺換毛玩這種陰招嘰!有種光明正大單挑嘰!」

  蘇毓一怔,這聲音雖有些陌生,但語氣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蹙了蹙眉:「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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