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2024-08-22 09:47:27 作者: 橘生淮南兮
  魏世昭第一次見著陸沉霜的時候,他五歲半。

  但他卻差不多是看著陸沉霜出生的。

  彼時他爹才剛剛封了王爺開府沒幾年,與振國大將軍卻是摯交,他一個半點大的小屁孩沒事就喜歡去將軍府玩。

  又因為跟將軍府的二少爺陸羨差不多大,所以與他最親。

  將軍府里如今全是男孩,最大的也就是陸羨的大哥,比他大三歲,魏世昭混在他們當中,時常被將軍夫人打趣,說他跟將軍府的半個兒子似的。

  彼時睿王還年輕,時不時的就要來將軍府捉人。

  說起來,五歲半的小世子其實生的瘦瘦小小的,與將軍府的幾個少爺體型天差地別,但那時候的小魏世昭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就是瘦了一些,矮了一些麼。

  而這日,魏世昭又晃去了將軍府,要給陸羨看他爹新給他做的小弓箭。

  一進內院,他便看見了坐在一旁的小石桌邊上吃果子,還朝他笑眯眯招手的將軍夫人。

  他顛顛兒的跑過去,又在臨近時很有眼力見兒的停下,小心翼翼走到將軍夫人身邊,巴著她的袖子,笑的特別燦爛的叫了一聲:「姨姨!」

  將軍夫人很喜歡他,因為在將軍府幾個上躥下跳的猴崽子裡,魏世昭顯得最斯文,遂摸了摸他的頭:「小世子來了,在姨這吃點水果再去找羨兒吧。」

  魏世昭雖然小小年紀有些愛玩的天性,但到底也是王府世子,皇室貴胄,自小也是被嚴格教導禮數的。

  於是他直起身子道了謝,然後才拿過琉璃盤子裡的水果美滋滋的吃起來。

  待一個果子下肚,他的眼睛看向了將軍夫人的肚子,一臉好奇道:「姨,小羨跟我說你的肚子裡有一個小寶寶,如今都這麼大了,他怎麼還不出來啊?」

  將軍夫人聞言又笑起來,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只道:「快了,沒幾日你就能見到小寶寶了。」

  「哦。」

  魏世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不知道怎麼就快了,繼續吃自己的果子。

  邊吃還邊想起小羨之前嘀嘀咕咕跟他說的話。

  四歲的陸羨:「阿昭我跟你說,我爹一天要念叨好多遍,想讓我娘生個妹妹呢!」

  五歲半的魏世昭:「那姨肚子裡的小寶寶是妹妹麼?」

  陸羨:「那我怎麼知道,妹妹有什麼好,我喜歡弟弟!」

  魏世昭:「我覺得妹妹好,我娘帶我去過大伯父家表妹的滿月宴,我表妹就很可愛!」

  陸羨:「才不是,弟弟好!弟弟能跟我一起玩木劍!」

  魏世昭:「妹妹好!妹妹可愛!」

  兩人就著這個弟弟好還是妹妹好的問題,在當天大辯了三百回合,最後魏世昭被他爹拎回去時還不服輸的大喊:「妹!妹!好!」

  這件事兩府的大人們都記得,還津津樂道了許久。

  將軍夫人見他邊吃還在邊小聲叨叨:「就是妹妹好。」

  一下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這一笑,就笑的肚子疼了。

  將軍夫人「哎喲」一聲,突然一手扶住肚子,一手扶住腰,痛的吸了口氣,眉頭都皺了起來。

  旁邊陪著的侍女見狀趕緊將她扶住,大聲叫人找大夫和穩婆來。

  這些都是在預產期前早一個月便備好了的,這幾日就要到日子了,所以將軍府的人時刻待命,此刻也不算太慌亂。

  只是這個「不算太慌亂里」沒有魏世昭。

  他咋一見將軍夫人扶著肚子站起來,剛剛還笑著的人此刻狠狠皺著眉頭,整個將軍府的人好像頃刻間都鬧騰了起來,他人都給嚇傻了。

  將軍夫人看著愣住的小魏世昭,勉強安撫了他一句:「姨姨沒事,今日府里怕是要忙亂了,小世子先回家吧?」

  魏世昭的身份自是金貴,這時候待在將軍府,也怕人顧不到他。

  沒想到魏世昭愣了半天醒過神來,搖了搖頭,一臉緊張卻小心的扶住她的手:「不回去,姨姨不舒服,我陪姨姨。」

  將軍夫人羊水破了,此刻也來不及再說什麼,於是魏世昭便跟侍女一起,一路扶著她到了產房門口。

  然後他便被將軍府的一個嬤嬤牽走了,說這屋裡他是不能進的。


  跟在魏世昭身後的小廝想勸他回府先,他卻不肯,一來是有些好奇大家這麼緊張是怎麼了?二來他也是一個很仗義的小男子汗,姨姨不舒服他怎麼能自己先走呢!

  恰逢這日睿王與人有事相商,睿王妃又去了郊外的廣源寺上香,沒人能來拎他走。

  於是魏世昭與將軍府的幾個小少爺待到了一處。

  陸羨看到他,便一把拉過他到一邊,神神秘秘道:「今日你可走運了,我聽嬤嬤說,我娘在生小寶寶了!」

  魏世昭聽的睜大了眼睛:「那一會就會有個小妹妹出來了啊!」

  陸羨哼了一聲:「瞎說,一定是個小弟弟!」

  問題回到了最初,兩人又嘀嘀咕咕小聲爭了起來,最後恨不得給彼此發個誓來證明自己是對的!

  但誓雖然沒發成,卻一人拿了一樣寶貝東西出來,約定若是自己猜對了,對方就要將東西送給自己。

  陸羨拿出了他最喜歡的木劍,魏世昭拿出了他一直不離身的琉璃珠。

  兩人都憋著一口氣,就等著看這個呱呱墜地的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

  也不知等了多久,產房那頭突然喧鬧了起來。

  很快門被打開,一個穩婆出來給等在門外焦急的來回踱步了不知道多少趟的將軍報喜。

  而魏世昭和陸羨隔著老遠便聽見了動靜,掙脫嬤嬤的手也屁顛屁顛的往那頭跑,想要偷聽。

  只聽穩婆笑著大聲道:「哎喲,恭喜將軍賀喜將軍,是個千金小姐!」

  大將軍府中的人都知道,自從夫人懷了這胎以來,將軍只怕做夢都想要個女兒了,這下好了,還真是如願以償。

  陸大將軍聽了穩婆的話,高興的合不攏嘴,當下大手一揮:「賞!今日通通有賞!」

  而躲在角落的兩個小不點將對話聽個正著,有人歡喜有人愁。

  魏世昭拍了拍手,一本滿足道:「是個妹妹呀!一定很可愛!」

  然後又伸出他的細胳膊,看著陸羨:「小羨你的寶貝木劍我就收下了!」

  陸羨哼哼唧唧,不情不願的上交了他的木劍,只覺得這個小妹妹來的十分不是時候。

  而魏世昭,此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妹妹的模樣了。

  在他的想法裡,將軍府這個剛剛出生的小妹妹一定是可愛的,就像他的表妹一樣,白白軟軟,眼睛黑黝黝的,瞧著誰都會笑。

  於是他拉著陸羨一起,跑到陸大將軍面前,表達了一下自己想看看小妹妹的願望。

  陸將軍彼時剛剛才從收拾好的產房裡看了閨女出來,心情大好,於是特准了兩個小的進屋看一眼。

  此刻他閨女已經被抱到了一邊的耳房由奶娘照顧,嬤嬤領著兩個小的叮囑了一番,然後輕手輕腳去了耳房。

  小小的木床上,紅紅的襁褓包著一個睡著的小娃娃。

  魏世昭滿懷期待地湊過去了,下一刻,一張小臉大驚失色。

  這,這皺巴巴紅彤彤眼睛眯成一條縫的是誰?!

  為什麼不是白白軟軟眼睛烏黑的??

  魏世昭只覺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直以來對小妹妹的認知在這刻全都崩塌了。

  他感覺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他十分想現在就抓著一旁的嬤嬤大問一句:「這真的是小妹妹麼!」

  但耳房裡太安靜了,他是一個有禮貌的孩子,不能這麼做,會很失禮吧。

  於是魏世昭憋了許久,在陸羨終於饒有興味的看完了他妹妹,肯出屋子之後,他的腳剛剛踏出房間,便迫不及待了追問跟著他們的嬤嬤:「嬤嬤,這個,這個小妹妹怎麼是這樣的啊……」

  一點都不可愛啊。

  嬤嬤笑著對他道:「小世子不要急,等小姐再長几日便好看了。」

  後來又有許多人跟他說,再等等,再等等,再等幾日就好看了。

  就這樣,魏世昭盼啊盼啊,每天跑將軍府更勤了,被他親爹揪著回家還會不依不饒,然後被好一通教訓。

  睿王怒:「你一天天往人家府上跑是怎麼回事!」

  魏世昭哼唧:「我想看看小妹妹有沒有便好看啊。」

  睿王妃笑:「你怎麼那麼喜歡大將軍府的小妹妹,之前大伯父家的珠兒表妹,也沒見你看的這麼勤啊。」

  魏世昭想了想,煞有介事的辯解了一番:「因為這個小妹妹,是我看著在姨的肚子裡長大的!」

  睿王和睿王妃:……

  他說的還真沒錯。

  於是在捉了好幾次人後,他們乏了,懶得管這個天天恨不得住在別人府上的臭小子了。

  而魏世昭,也終於在這一天天的盼頭裡,看著將軍府的這個小妹妹果真越來越可愛了。

  在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小姐陸沉霜滿月的時候,陸將軍高興的宴請了許多親朋好友,睿王府自然也在其列。

  魏世昭跟著爹娘入府,熟門熟路的跟在自己家似的。

  彼時,陸沉霜已經是一個白白軟軟,眼睛黑黝黝的合格小妹妹了。

  她也喜歡笑,見誰都咧著嘴,模樣又可愛,十分招人喜歡。

  魏世昭更是圍著嬰兒的小木床看來看去,偶爾還會小心翼翼的伸手逗她,被她軟軟的小手一把抓住手指,咯咯的笑。

  此時滿月宴已經結束了,睿王夫婦留了一會與陸將軍和夫人敘話。

  將軍夫人看著圍在嬰兒床旁邊的魏世昭,笑著對睿王妃道:」小世子這麼喜歡霜兒,日後讓他們結個娃娃親算了。「

  睿王妃也看了自家那小不點一眼:」那倒是好,兩家知根知底,孩子都是看著長大的,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許霜兒還不一定能看上我們家這小子呢,日後且隨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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