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妄霆軟著性子，安慰戚晏晏，好不容易才讓她去休息。
可即便是這樣，厲妄霆也不敢就此離去，生怕戚晏晏還會有自盡的念頭。
他坐在她的床頭的沙發椅上，開了一盞檯燈，用手機看文件，一直到了清晨。
凌晨六點，他的手機響起的第一通電話是戰南望打過來的。
「老厲……我……」戰南望吞吞吐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然不合時宜，那就不要講了。」厲妄霆冷漠地要掛斷電話。
「唉，算了，我還是直說吧。」戰南望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事就算讓你知道了，也不一定會成。」
厲妄霆顯然失去了耐心，「快說。」
「我說了。」戰南望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呼吸，「昨晚，我找遍現有的醫學庫，是還沒找到合適戚晏晏的腎源。」
「但是由於我導入不當，有份我從來沒有想過的病例被我導進了醫學庫。」
「然後，那份樣本，碰巧就和戚晏晏的腎匹配。」
「所以，那個腎的主人是誰？」厲妄霆問。
他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戰南望斂起情緒，不再吊兒郎當，正了正色。
「那個腎的主人，是厲熠辰的。」
厲妄霆的眉心頓時收緊，皺成了一個山包，他靠著沙發的扶手，抬起手，按壓著太陽穴。
「厲熠辰自己都有病，他能幫戚晏晏捐腎？」
「大人用小孩子的腎，理論上是可以的，就是他因為生病，身體恢復技能比較差，而且可能會產生後遺症。」戰南望頓了頓，「當然，我的建議是，繼續為戚晏晏尋找更合適的腎源。」
「不過，戚晏晏的健康狀況是難點。」
「我看你轉交過來的病例，她的情況挺糟糕的。」
「就是說，她有可能等不到合適的腎？」厲妄霆問。
「可以這樣說。」戰南望坦白，「但我還是覺得，儘量找別的腎，然後我們還會繼續研究新的治療方案。」
「因為就算厲熠辰願意給戚晏晏捐腎，但他說到底還是個孩子，手術對他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我知道了。」厲妄霆結束了和厲熠辰的通話，指尖在沙發扶手上輕敲。
有一陣沒有厲熠辰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說到底，犯錯的是沈簡初，就連厲熠辰，也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厲妄霆心口升起了一口燥火，很想找沈簡初那個膽敢欺騙他的女人好好算帳。
他看了一眼旁邊還沉浸在睡夢中的戚晏晏，倏然起身，離開了戚晏晏的房間。
他去了車庫，調了一輛跑車，出去兜風。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讓他的手下調查厲熠辰的住院信息，還把車開去了市中心醫院。
而此時此刻的醫院。
在厲熠辰的堅持下，沈簡初決定抽一個上午的時間陪伴他，等下午再去找工作，撞撞運氣。
這會，沈簡初正牽著厲熠辰的小手去食堂吃早餐。
因為和自己的媽媽在一起，厲熠辰吃一碗白粥都吃得津津有味，喜滋滋的拍起了溜圓的小肚子。
沈簡初見狀，又拉著他的小手去醫院的庭院散步消食。
等他們回病房，就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來幹什麼？」沈簡初把厲熠辰藏在了身後，警惕地瞪著厲妄霆的背影。
厲妄霆緩緩轉過了身。
「爸爸！」厲熠辰驚喜地叫了一聲。
他想爸爸了。
但隨即，他就想到了之前被厲妄霆踹的那一腳。
厲熠辰扒住沈簡初的衣角，睜著晶瑩澄澈的大眼睛望著厲妄霆。
厲妄霆沒說話。
他想：厲熠辰的氣色看起來不錯。
「我想和他單獨聊聊。」他指了指厲熠辰，對沈簡初說。
言下之意，是要沈簡初自己離開。
「不行！」沈簡初覺得厲妄霆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發癲爆炸，她不能把厲熠辰交到這麼神經病的人手上。
「沈簡初，昨天，你找我的時候，做了什麼，需要我複述給他聽？」從厲妄霆菲薄的唇瓣里說出的話攝人心魂。
他很不爽沈簡初的態度，這些年他對厲熠辰怎麼樣，他都問心無愧，而現在，他連和厲熠辰獨處都不行了？
有沒有可能，他只是想和這個僅有五歲的小孩子說說話，聊聊天？
沈簡初仿佛被命運扼住了喉嚨，她為了和厲妄霆借錢，醜態百出。
她急忙捂住了厲熠辰的雙耳。
「耳朵聽不見了，我還有監控錄像，相信他很願意看他的母親在外邊是有多卑微下賤。」厲妄霆還在往沈簡初的心窩子上捅刀子撒鹽。
「厲妄霆，他還只是個孩子，你想做什麼，你沖我來，我求你放過他。」沈簡初低聲哀求。
她很怕厲熠辰受到傷害。
厲熠辰迷茫不已，一會兒看看厲妄霆，一會兒看看沈簡初，就是摸不清狀況。
「我說過了，我是來找他的，我只和他對話。」厲妄霆態度堅決。
剩下的，就交給沈簡初做決斷。
沈簡初盯著厲熠辰的小臉，糾結萬分，到底還是慢慢地放下了手。
「媽媽，怎麼了呀？」厲熠辰歪著小腦袋，脆生生地問。
沈簡初的目光轉向了厲妄霆。
厲妄霆也沒有再強勢要求沈簡初離開。
他想關心一下厲熠辰，但薄唇動了動，一時間，嘴裡像是塞了好幾團棉花，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想了想，說道：「你知道你的晏晏媽媽生病了嗎？」
「不知道。」厲熠辰誠實回答，「她還好嗎？」
儘管他並不喜歡戚晏晏，也不關心她，但出於禮貌，還是問了一句。
「很不好。」厲妄霆頓了頓，「醫生說，她需要換腎。」
他突然想，先提前和厲熠辰打聲招呼，要是之後沒能給戚晏晏找到合適的腎源，而厲熠辰又同意的話，戚晏晏想換腎，還有後備資源在等著。
這些年，沈簡初不在，戚晏晏對厲熠辰，是當成自己的親生小孩在疼愛的。
厲熠辰才那么小，就能拯救一條生命，他也該為自己驕傲才是。
「剛好，你的腎和她的匹配，你願意把腎捐給她嗎？」厲妄霆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