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妄霆防著沈簡初。
疑心她會和在那間破舊的房子那一樣，帶著他跳下樓梯。
然而，沈簡初卻是快速地側身，沖向了一旁大敞的窗戶。
走廊兩側的玻璃窗，很矮，下方的玻璃還不到半米，剩下的只是兩片豎直的長玻璃。
沈簡初萬念俱灰地翻了出去。
「沈簡初！」厲妄霆還沒回過神來，沈簡初就已經從他的面前跑過去了。
他飛速地跟過去，伸長了手想去拉她。
她的衣服卻從他的指尖擦過。
他什麼都沒抓住。
緊接著——
就聽到「砰——！」的一聲落地聲，以及路人的尖叫。
厲妄霆立刻趴在玻璃窗上往下看。
地上的沈簡初閉著眼，昏迷了過去。
厲妄霆立即下樓，追過去。
他飛撲到沈簡初的跟前時，第一次慌了神，他只能迷茫地叫著她的名字，「沈簡初！沈簡初！」
他的手在沈簡初的身上徘徊，不知該如何下手。
只怕無形中，加重她的傷勢。
他凝視著沈簡初的那張臉，莫名覺得和他初時發現的厲熠辰的小臉重合。
有一瞬間，厲妄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沈簡初……不能死！
他根本想像不出，沒有她的世界，他該怎麼辦……
他的指尖在鈍鈍輕顫。
「沈簡初。」他的嗓音低沉壓抑到了極點，濃濃的血腥味在他的喉嚨間環繞，「你絕對不能有事！」
醫生們也來得很快。
沈簡初被抬到了擔架床上，送去了急救室。
萬幸的是，手術室在二樓，高度不是特別的高。
沈簡初的頭部輕微腦震盪，身上的其他地方布滿外傷，但都不是致命傷。
藥效和沈簡初身體自身的疲憊讓她昏迷了足足三個小時才醒過來。
但這也比醫生們預期的都要早。
「孩子……我的孩子……」沈簡初一睜眼，淚水就止不住流淌。
她哭得太多了，眼瞼紅腫了起來，眼角也開裂了，被眼淚一滲，比被針扎還疼。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手艱難地抵著床面，目光四處飄散，尋找著什麼。
厲妄霆冷沉著臉，走到她的面前。
他蹲下了身，和沈簡初平視，「厲熠辰已經走了。」
他看著沈簡初憔悴不已的臉龐再度經歷天崩地裂，她猛地掙紮起來，雙肩被他緊緊扣住，「沈簡初，你冷靜點！」
「你放開我！」沈簡初大喊大叫，「你給我滾啊！」
厲妄霆直視沈簡初破碎的眼瞳，「厲熠辰他一定……很心疼你這個媽媽。」
「你不要太難過了。」
「不然，他也會跟著傷心。」
沈簡初掙扎的弧度並沒有轉小。
厲妄霆壓抑的冷聲裡帶著幾分不可抑制的暴躁，他也不想用這樣的語氣，和沈簡初說出那樣的話，但就沈簡初現在的狀況，她要是無心自救，任何人也救不了她。
「沈簡初，你非要看著厲熠辰死了都不得安生嗎？」
「他到底造了什麼孽，攤上了你這樣的一個母親？」
「嗯？」
厲妄霆一句句的都在往沈簡初的心窩上捅。
「沈簡初，你說啊？」
「你要讓厲熠辰在地底下，都要背負一個帶著自己母親去死的不孝子的罵名嗎？」
「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狠？」
……
沈簡初痛苦到了極致，悲憤地握緊了拳頭，把床面砸得「砰砰」直響。
都是她不好。
就連厲熠辰走了，她也在連累著他。
她怎麼就那麼壞呢？
沈簡初的拳頭被厲妄霆按住。
沈簡初便伸直了手，往自己的臉上扇巴掌。
就在這時——「砰！」
厲妄霆的手下在急速間跑了過來，單手撐著牆，眼睛裡全是焦灼的神色。
「厲先生，不好了！」
「怎麼回事？」厲妄霆沉聲問。
厲妄霆的手下回答，「戚晏晏小姐因為聽到厲熠辰的死訊，悲傷過度，導致病情發作，現在已經送往手術室搶救。」
「醫生說，必須馬上接受換腎手術。」
「否則，戚晏晏小姐就要……」
「誰讓你們把厲熠辰的事告訴她的？」厲妄霆暴怒。
還嫌不夠亂嗎？
還有——
「一定要在現在換腎？」
他聯繫了醫院和戰南望找腎源，兩方暫時都還沒有消息。
「對！」厲妄霆的手下斬釘截鐵。
他著急地望著厲妄霆，顯然也知道厲妄霆此刻在想什麼，忙補充道：「雖然我們手頭上沒有腎源，但是厲熠辰的合適……」
「醫生說，儘管他現在已經死了，但是他的死亡時間還沒有超過36小時，身上的器官還可以……」
「你給我住口！」沈簡初的心臟涼了半截。
厲熠辰已經沒了，這群畜生居然還不肯放過他！
她流著淚，嘶啞著大吼，「厲妄霆，你給我聽著，戚晏晏根本沒病！」
「我現在就去把她抓起來，讓她換個醫院檢查，她根本屁事都沒有！」
有她在，誰也別想動她的小孩。
然而，厲妄霆的手下視沈簡初為死敵，直接說了出來。
「厲先生，別聽那個女人胡說，戚小姐現在正是危在旦夕的時刻。」
「還有，厲熠辰雖然被你趕出了厲家莊園，但是他的戶口並沒有遷走，再加上他還是未成年，如果你同意讓他為戚小姐完成捐獻手術，只需要你的簽字即可，無須沈簡初的同意。」
厲妄霆的第一反應便是覺得荒唐，現在聽他的手下一說，更是大為震驚。
但他的手下還在著急無比地跺腳，「還請厲先生儘快做決斷！」
「要是再耽擱一會，戚小姐很可能就活不成了！」
厲妄霆的眉頭越皺越緊。
戚晏晏對他有恩，他不能忘。
而且，他也向戚晏晏承諾過，會守護她一輩子。
可……
「厲妄霆，我警告你，你別發神經！」沈簡初慌亂無比，光著腳就踩在了地上，打算去找厲熠辰。
「那是我的小孩！你們都給我滾開！」
厲妄霆的手下還在情真意切地煽動，「厲先生，厲熠辰已經死了，您難道還要因此賠上戚小姐的命嗎？」
「現在的屍體修復技術很發達，只要取出我們需要的器官，再對厲熠辰的屍體進行縫合，根本不會有什麼區別！」
「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