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早就過戶給了安宜,安宜是這裡的女主人,她居住的房間,自然就是視野最好的主臥。
從主臥陽台遠眺而去,能看到莊園門口蜿蜒而出的馬路。
畢竟是地廣人稀的A國,城市中心也就罷了,稍微偏一些的郊區,周圍環境還是非常空曠的,從地勢較高的陽台往遠處看過去,除了偌大一片的草地,和草地中間被直直劈開的一條馬路,再看不到其他。
行走在馬路中間的小小人影,被這廣袤靜寂的環境襯托著,就只剩下幾乎看不清的一個黑點,渺小得可憐。
「還真是犟啊。」滾燙的菸灰落到賀知舟的手背,他如夢初醒。
只是想讓安宜吃點苦頭而已,終究做不到真的棄她於不顧,賀知舟冷著臉,撥通某個電話。
「安排輛車子,從她身邊路過吧,只要她有上車的傾向,無論如何也得載她一程。」
把僅剩的小半截煙尾送到嘴裡,吸了兩口,想起了什麼他又說:「她防備心重,記得做嚴謹點,最好安排女性司機。」
安宜沿著馬路走了小半個小時,分別有幾輛車子路過,直到看到一個白人女司機,二十多歲的樣子,青春健美笑容溫和的,安宜終於放下心房,坐上了順風車。
問清了司機的行車路線,約定好比較方便的下車點然後借司機的手機給汪晴雪打了電話,總算安排好後安宜不住的道謝:「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對方笑得不以為意:「小事一樁,不用客氣,況且你都說了,改天會請我喝咖啡。」
簡單的閒聊幾句,對方來了電話,安宜也閒下來。
把咧得正好的嘴巴收回去,眼眶酸澀的扭頭看窗外,大片大片碧綠的草地,偶爾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是很漂亮,草地盡頭就是玫瑰花海的莊園,真的很唯美,就是不如她當年看到的那座古老莊園,也不比那差什麼了。
一切都很好,就是此刻穿著室內拖鞋走了那麼久,很不友好。
悄悄轉動了下有點酸脹的腳踝,安宜盤算著等下見到汪晴雪了,應該怎麼說,才能顯得不那麼委屈。
她是想粉飾太平的,不想閨蜜再次為她擔心,可遭了如此大罪,哪怕塗過藥膏的下面也都摩擦生疼,可能又腫起來了,身體上的折磨也就罷了,心靈上也有毫不留情的羞辱,她怎麼可能不委屈呢?
那可是她傾心愛過的男人啊,現在卻用對付不入流女人的手段來對待她。
她都那樣委屈求全了,他連說點好話騙騙她,哄一哄她的打算都沒有。
就這樣,他還宛若恩賜的要求她留下,要求她像莬絲花一樣,心甘情願的被他養在外面。
「我知你性子,夠倔夠犟,所以選了個不符合我審美,也遠不如你的妻子,這等誠意,你還不夠放心?」
想起這話,安宜就想笑。
宋薇薇再不好那又如何,她再好那又如何,宋薇薇是他的妻子,天生占據著道德制高點的位置,怎麼對她其實都是師出有名的。
而她,現在賀知舟還沒正式訂婚,還能勉強說一句先來後到,等以後真的訂婚了,結婚了...
想想都很頭痛,安宜捂著腦袋,不敢想,也不願想。
安靜坐了半個多小時車,回到市區,汪晴雪早已手拿熱咖啡,和一些方便攜帶的小蛋糕,在那裡等著了。
把準備好的咖啡和小蛋糕送給司機,順便在車上換好衣服,一身整齊的下車,目送著車子離去,汪晴雪的眉頭也擰起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安宜疲憊的搖搖頭。
走路半個小時,坐車半個小時,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也足夠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好好的想一遍,想清楚她和賀知舟的前因後果了。
當初她以為辭職走人一走了之,就能擺脫賀知舟的鉗制,其實還是太天真了。
她躲到國外的初衷只是為了給彼此冷卻的時間,為了好好的冷靜一下,誰知給那男人開闢了別的賽道,在國外再置房產安置她呢。
他對金屋藏嬌擺明了是勢在必得的,不惜拿姑姑來威脅她,也都不肯放手,如果她執意要做其他選擇,比如報答靳雲霆,他還不知道會瘋成啥樣,會不會像當初羞辱沈向遠一樣,肆意的羞辱靳雲霆。
一個是沒有太多情份的相親對象,一個是救她一命的恩人,而且靳雲霆的身份不比沈向遠,註定是不一樣的。
「不想這麼多了,先去醫院吧,有什麼事等靳先生好了再說。」
和汪晴雪一起吃了午飯,回酒店拿到身份證件,新買了手機補辦了手機卡,安宜來到醫院。
短短兩天沒來,病房又變了個樣,放生活用品的小架子上,零零散散的放著幾份文件,靳雲霆本人斜斜靠躺在床頭,撐起的桌板上,放著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聽動靜,應該是在遠程開會。
要不是環境一片潔白,還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真要懷疑這裡不是醫院病房,而是他的辦公室了。
安宜眉頭都蹙起來,但他現在還在忙著,她也不會沒眼色的直接過去,只悄悄的退到外間,跟護工詢問情況。
等了大約十分鐘,裡頭傳來一道溫柔低沉的男聲:「進來。」
安宜大步走進去。
見小桌板上的筆記本電腦已經合上了,靳雲霆身著病號服,維持著靠坐的姿勢,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和稍微齊整了一些的髮型,又給人以一種商務精英的感覺。
從安宜的角度看過去,從上至下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樑,微薄的紅唇,這真是一個非常俊美,憑一己之力走向頂端的優質男人啊。
安宜淡淡把視線收回,搬了張椅子在病床前坐下:「兩天不見,靳先生氣色看著更好了,要不是點滴還掛在你手上沒打完,我還以為這是你遠霆科技技術總監辦公室的A國分室呢。」
「安小姐又要念叨我了。」靳雲霆摘下眼鏡,放到一邊,揉了揉微微酸脹的眼眶:「我身體是好一些了,能處理一部分不需要耗費體力的簡單工作了,不過我也不會自己虐待自己,不是特別緊要的工作,我也不會貿然逞強的。」
「靳先生是不逞強。」安宜哼笑著,從桌上拿了一個蘋果。
水洗乾淨,慢斯條理的,一點一點削著。
削完皮,又細心的用水果刀把蘋果切成很小的塊,去掉果核,才把剩下的果肉呈到靳雲霆面前:「吃吧靳先生。」
靳雲霆叉起一塊:「嗯,不錯,好甜。」
靜靜品嘗著果肉,靳雲霆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一塊蘋果吃完了,這才抬頭看安宜,啞聲:「安小姐好像一直都沒有問過我,我為什麼剛好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