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雲霆!」
安宜睚眥欲裂,整個的呼吸都快由不得自己了。
疾步跑過去,幾下跑到靳雲霆身邊,第一反應就是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呼吸是有的,只是有點弱,也有點熱,她蹙著眉把手往他額頭上移。
果然很燙,驚人的燙,以她經驗估計都有40度了,不然也不至於燒到昏迷,按門鈴拍門打電話都聽不見。
不知怎麼,明明是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她卻莫名的想起醫院跟蹤宋薇薇被抓包的那次,被迫躲在靳雲霆的病房,當時他話不多,也不肯給她看病歷,以至於她至今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住院。
想來是與那場槍擊案有關的。
雖然沒有直接關係,但也可能傷到了身體,破壞了免疫力,而他明知自己身體狀態不佳需要好好休養,但又因為她的事,一次次的疲於奔命。
安宜知道這樣想可能會顯得很自戀,而且也沒有證據,她還是忍不住這樣想。
越這樣想,她就越急,越看不得靳雲霆生病,眼看著他臉越來越紅,呼吸也越來越弱,顧不得男女大防,她直接把他身上的家居短袖扯掉,好讓他能多散一點熱,然後著急的到處找藥箱。
好在他們的房子裝修設計雖然不一樣,但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藥箱這種東西雖然不常用,有需要了一定得在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安宜掃蕩了一會,很順利的在電視櫃裡下面找到靳雲霆家的藥箱。
從裡面找出退燒藥,他燒得沒有意識,片狀的退燒藥根本咽不下去,她就拿了碗筷,一點點的把片狀退燒藥搗碎,兌了溫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餵給了他。
這個牌子的退燒藥效果還挺不錯,沒多久他就有點出汗了,溫度估摸著也退了一些,安宜鬆了口氣,不能眼睜睜的等藥效,就拿盆子打了溫水,一點一點的給靳雲霆擦身子。
雖然不在乎男女大防,但也男女有別,家居大短褲裡面的部位她是不會碰的,露出來的部位,腰線以上的上半身,還有膝蓋以下的健碩小腿,她都用細細的用溫水擦了兩遍。
如此,她的眼睛,就不直覺的把位於右腹的彈孔,認真的描摹了兩遍。
這可是右腹啊,臟器比左腹更多,危險性應該也更大的右腹啊。
光是想著,安宜眼眶禁不住就發紅。
是很傷感,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擦完身子又用小勺子笨辦法,一勺一勺的給他餵水,幫他補充液體。
又是吃藥,又是擦身子,又是喝水的,她照顧得特別精細,他的燒也慢慢的退下去。
在她耐心的餵了兩大杯水,第三杯水馬上就要開始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的靳雲霆,忽然睜開了眼睛。
靳雲霆在安宜餵水的時候,迷迷糊糊就有了意識。
他是燒得很厲害,頭昏腦漲意識紊亂不假,然而他身體的本能反應做不得假,知道有人給他擦身子給他餵水,這樣不會讓他立刻恢復體力撐開眼睛,但能讓他減少痛苦,變得舒服。
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就有力氣睜開眼睛了。
睜眼之前他以為照顧他的人是沈向遠,畢竟他和沈向遠合作多年,關係不淺,而且沈向遠不久前剛給他打過電話,是最有可能知道他生病,並勞心勞力照顧他的人。
睜開眼睛,模糊間看到端著水杯走過來的人影,顯然不是沈向遠,而是一個矮一些,也更纖細一些的女人,靳雲霆瞳孔一縮,下意識的伸手捂上胸膛,還借著這股力道騰地坐了起來。
「你醒了?」安宜驚喜,加快了走向他的腳步。
聽到熟悉的聲音,靳雲霆表情一頓,用力的揉揉眼睛,視力隨著他的清醒時長,回籠得更多,終於看清端著水杯溫柔走向他的女人,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女人,而是他朝思暮想,但又不捨得褻瀆分毫的女人,安宜。
「你...你怎麼來了?」
滿臉的防備,瞬間鬆了,靳雲霆捂著胸口的手放下去,意識到不對又拿起來,拿起來感覺不好又放下去,放下去還是不好,他愣愣的在沙發上找一圈,沒看到原先的髒衣服就順手拿了個抱枕抱著,俊臉爆紅,紅到了腳,尷尬得不得了。
安宜看得好笑,咧嘴想笑,笑不出口,只把眼眶激得更紅:「沈向遠給你的那通電話,是我讓他打的,我從他那裡聽說了你轉讓股份的事,就想來看看你,誰知碰到了你生病。」
更多細節,她不想多說,略一思忖,他就能想明白。
從昏迷前到有意識後的所有記憶,如長了腳一般浮於腦海,他乾涸得近乎起皮的嘴角,狠狠抖一下,不敢抖得太兇猛,以免被人看到,被批小人得志,他就拼命的往下壓:「現在幾點了?」
一邊問話,一邊艱難的抱著抱枕起身。
他對安宜雖然有意,一千個一萬個想和她在一起,但他是講體面有原則的男人,發燒時特殊情況也就罷了,這都清醒了,總不能這樣衣衫不整,他尷尬,她也尷尬。
「十一點了。」
從那紅到脖子根的顏色中,知道了他的心思,安宜也不多說,默默的把水杯遞給他,把身子往旁人讓。
「你這會還是有38度的,雖然不高,但也不能太大意,先把這杯水喝了,再去洗個澡吧,剛剛吃完藥你出了不少汗,洗完澡應該會舒服一些。」
十一點,是真不早了,安宜一個女孩子家家,也是真難為她了。
靳雲霆紅臉放下抱枕,接過水杯:「我去洗澡換件衣服,待會送你回去。」
他是客氣,安宜又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讓他送呢?
又不是沒發過燒,不是不知道發燒是很容易反覆的,所以他開口時,她並未多說什麼,只在他進去房間以後,兀自走到廚房,打開他家的冰箱,從現有的菜品找出可以使用的,簡單又快速的幫他煮了一鍋南瓜瘦肉青菜粥。
煮粥需要時間,她趁著等待的空檔,幫他把開水也燒好,發燒的人是需要隨時多喝水的。
做好這些,她又把帶來的水果幫他洗了一些,用保鮮膜裹好,確保他明兒想吃一伸手就能吃到,洗手擦乾,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打算等他洗完澡出來,說一聲就告辭離開。
盤算得是很好,然而天公就是不作美,不等靳雲霆出來,奔騰的驚雷就砸了下來,豆大的雨點呼嘯而下,像是把天空都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安宜本來放鬆了的小臉,一下子就崩了。
她沒有忘記,上次雷雨天,她發燒買不到藥,昏迷在電梯口,是賀知舟救了她,事後高調給她送了車房。
而今天,在她沒有開車出門、沒有交通工具的時候,好巧不巧又遇到了雷雨天。
真想現在就走,以免等下雨下得更大,更走不掉。
然而她做不到,做不到在同樣的雷雨天,把同樣發燒的靳雲霆說扔下就扔下。
他家人不在,也沒有女朋友,要真復燒起來,這雷雨夜的,唯一能照顧他的,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