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遮走後,金公公略顯困惑的問道:「老奴著實不明白,陛下為何要插手幫他們父女二人和解,他們父女關係破裂,對陛下而言豈非更有利嗎?」
「陛下好心干預,人家可能並不領情,反而會覺得陛下多此一舉,管了閒事。」
皇帝微微一笑,眼中透出深邃,「秦明雨的脾性,朕這幾年已經看得透徹。幫他們父女和解,不過是賣她一個人情面子而已。」
「秦雲遮那傢伙太蠢了,錯把明珠視魚目,只會拖她的後腿。對比秦明雨,朕更憂心的,是先皇舊部的那些威脅。」
金公公聽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是陛下,羅氏一族蠢蠢欲動,朝廷內外都不安寧,這時和解秦相一家,是否真的有助局勢?」
皇帝冷靜的說道:「羅氏一族早已在暗地裡策動風雲,老七去邊關體恤民情,現如今,只有秦明雨能平反。」
「她的能力足以震懾羅氏,有她在,羅氏一族便不敢輕舉妄動。」
金公公欲言又止,顯然有話想說,卻不敢輕易開口。
北夏皇察覺到了他的心思,目光如炬,「若她給臉不要臉,朕也不怕魚死網破,朕已忍讓太多,然此並非上策。」
北夏皇來回踱步,雙手負於身後,深邃的眼神望向遠處的宮牆,言道:「她這樣自負之人能在蓮台做到什麼位置,公子蓮斷不可能為她,跟我北夏泱泱大國交惡。」
「不過,若非萬不得已不能這麼做,否則再想攀上蓮台這條線,可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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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秦雲遮自宮裡離去,來到郡主府。此時正值晚霞初上,將整個郡主府籠罩在柔和的光影之中。
秦雲遮立於郡主府門口來回踱步,作為父親,作為一家之主,以及一國丞相,他究竟該如何啟齒?
郡主府門口侍衛林立,威風凜凜,見到秦雲遮紛紛恭敬行禮,卻都難以掩眼中驚愕,他來做什麼?
片刻之後,秦雲遮心裡終於有了主意。
花廳內,秦憐斜倚在紅木雕花椅上,「你來做甚,不是把我驅逐出府了嗎,郡主府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對面站著的秦雲遮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坐下,「今日我來,是有個交易跟你做,關於你母親的。」
秦憐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周身氣息變冷,帶著一股肅殺之意。
看到秦憐這般變化,秦雲遮急忙繼續道:「你回相府坐鎮,你母親永遠是正妻,絕不會有平妻或下任夫人。」
見秦憐臉色柔和幾分,他才降下說話的速度:「掌家權我易會從你祖母手中討出,交予你母親,從此不讓她受制於人。」
秦憐沒有立刻回應。
秦雲遮一字一句說道:「你回去住,我不會過多詢問你的事,不過你得答應我,劉氏母子不招惹你,你也別去動他們;同樣,他們若惹到你頭上,隨你處置,留他們一命即可。」
秦憐不得不承認,秦雲遮這番話讓她動容。她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讓她牽掛的,便是母親的安危。
自己常年奔波,難以時刻守在母親跟前。
老太君留下的心腹難以應付,個個都是老謀深算之輩,再加上劉氏擅吹枕頭風,精於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這些年,相府表面上將掌家權交給了楚氏,然,老太君總以楚氏年輕、經驗不足為由,處處干涉她的決策。
每逢關鍵事宜,老太君總是要求楚氏與自己留下的嬤嬤們商議,才能拍板決定。
楚氏空有實權,寸步難行。
若要改變楚氏的處境,秦憐必須作出某些妥協。
「條件不錯,還望秦相銘記今日所言,否則太守府的昨日,就是相府的明日。」
「逼急了,我不介意背負弒父殺親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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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此刻,秦雲遮目光定格在和朋友嬉笑的女兒身上,他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回想那些已經逝去的歲月,他感到痛苦又無能為力。他們分明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卻如仇人般惡語相向,談話比陌生人還不如。
人往往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恍然發覺對方的珍貴與美好,秦雲遮亦是如此。楚氏離世之後,他與女兒之間的關係竟在不知不覺中緩和了許多。
秦憐自己也道不清,這些年她究竟如何熬過來的。
從她記事那一刻起,儘管她還很小,小到自己都記不清那是多少歲,秦雲瀟便決定立她為蓮台少主。
七歲,她初次沾血,冰冷的刀鋒刺入敵人的胸膛,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稚嫩的臉龐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十一歲時,她率領軍隊勇赴南疆,以雷霆之勢對南疆進行了一場徹底的大換血,讓這片土地為之震顫。
十三歲之際,她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巔峰,成功踏入武帝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光芒萬丈。
然而,命運似乎對她從未有過仁慈。十四歲,宛如從雲端瞬間墜落,一朝從巔峰跌入深淵。
就在同年,秦雲瀟竟在她的眼皮底下猝然離世,這無疑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同年,秦雲瀟在她眼皮底下離世。
跟天河澗的糾紛,是從秦憐踏入蓮台的那一刻便註定的,兩人糾纏十多年,時至今日,也未能分出個勝負。
如今,江氏孩子生了,程謹順理成章進入朝堂,蓮台一切按部就班,也該回到那個…曾讓她倒下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