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大牢中,呈微廣預被單獨關在了一間牢房中。
「呈微廣預近年來在狸族頗有些地位,尊稱他為國士。另外,據西揚的探子來報,他與西揚的三皇子斗翼慶有往來。」
林勁跟在林隱之身後,總結匯報了消息。
「呈微廣預。」
清清冷冷的一道聲音,呈微廣預並不動,仍是低垂著頭。
「斗翼慶告訴了你棉城的軍事現狀,相應的,你許了他什麼?還有米囊花,也是他交由你的,那麼你們是分成銀錢還是其他?」
米囊花的適宜種植地在西揚範圍內,米囊花可入藥,也可經過加工後食用,但食用過多會致人上癮,令人覺得飄飄欲仙,越發欲罷不能。
正因如此,北盛禁止米囊花的流通。但高價收購米囊花之人,不在少數。
呈微廣預地眼珠轉了一轉,慢慢抬起了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小看了北盛,不止我,斗翼慶是,西揚也是。」
林隱之不置可否。
「林公子。」
徐晉致喊了聲,微微躬身行禮。
看著呈微廣預也是不願交待,林隱之帶著林勁出了大牢,徐晉致連忙跟上。
兩人到了大牢外,徐晉致便道謝,話里話外透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多謝林公子還有雲小姐此次警覺,不然棉城真是要動盪一番了。」
「徐太守不必客氣,此次若不是徐太守及時發現呈微廣預在城中販賣米囊花,後又審問得知其意圖,及時通知陳將軍,怎能平定的如此輕鬆。」
林隱之搖著扇子輕點兩下,一塊黑色的玄鐵令牌從他的袖間滑出掉在地上,一隻展翅的雄鷹朝上露出。
令牌很快被林勁撿回,但徐晉致自然是看到了,他神情一凜。
「此次平定狸族有功,太傅定會為徐太守和陳將軍上書。」
林隱之最後留下這句話,引得徐晉致回到家中後在書房待了一下午,但在中途,見過陳將軍一面。
最後徐太守與陳將軍呈上的奏摺,是兩本被攔截下審驗過的奏摺。
年羽闌騎著馬穿過鬧市到了雲畫的宅子,就看到辛承剛從大門出來,於是叫住他問道:「誒,雲小姐呢,我家公子讓我來送些東西。你要去幹嘛?」
「還在休息,你送什麼?我去買烤鴨。」
「一本書,你去買烤鴨,哪裡的?流香櫞還是歸味閣?雲小姐既還在休息那我同你一起吧,回來了我再給她。」
辛承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悶頭往前走,而年羽闌一路嘰嘰喳喳,說完吃的又說起了酒,總歸沒安靜下來過。
雲畫再醒來時已經申時,正巧年羽闌跟著辛承買烤鴨回來了。
「雲小姐,這是公子讓我送來的書,他說謝霖居士的史論正巧有一本,覺得雲小姐會喜歡。」
年羽闌遞上那本有些陳舊的書,娃娃臉上掛著笑,看得人就覺得很開心。
「還真要多謝林公子了,不過你告訴他,六四分成不行,七三,我七他三。」
年羽闌撓撓頭,憨憨一笑,沒想到自家主子賄賂也不成。
待年羽闌走了之後,知柳才疑惑地詢問:「小姐,你何時同林公子談生意了?」
她也算是不離雲畫片刻,怎麼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下棋的時候,你打盹的時候。」
雲畫笑著戳戳她,知柳也不好意思的笑笑。
年羽闌回去後便將雲畫的原話傳達給林隱之,末了還補上一刀:「公子,不是我說,您這送禮還是沒送到人云小姐的心上,相當於是馬屁拍歪了啊,不然別說六四,五五都能呢。」
話音剛落,迎面就來了一方硯台。
「滾出去。」
「好嘞!」
年羽闌接住硯台立刻退了出去。
元熹十一年公曆九月十六日,農曆八月二日,吉日,宜開張。
請財神,燃鞭炮,揭下紅綢,羅顏坊正式開業。
雲畫一轉身,就看見了在遠離人群幾步外的林隱之,他待人都進了店,才走上前來。
雲畫瞧著他左手拿著一精美的木盒,猜測許是什麼貴重點的物品,想著便揚起了笑容。
「恭賀雲小姐的羅顏坊開業,雲小姐見多識廣,想來送些金銀珠寶這些俗物入不了雲小姐的眼。」
說著,林隱之還將木盒打開讓她看了眼,一盒子的金銀首飾!
還未仔細看看,他又將木盒合上了,林勁呈上一幅捲軸。
「所以在下思來想去,不如一幅字,既能讓雲小姐觀賞,又寄託了在下的心意。」
林隱之眼看著雲畫由滿臉笑意到面無表情。
雲畫繃著臉道:「謝過林公子的心意,但是小女比較俗氣,就愛金銀之物。」
雖然這麼說,但自然還是讓知柳接下了這幅字並在林隱之的示意下展開一看。
「雲程發軔,踵事增華。」
是流暢的行書,但也有他的特色,磅礴大氣,暗藏銳氣,猶如將要出鞘的利劍。
這幅字,雲畫還真喜歡,寓意也是極好的。
「棉城的事情在下已經處理好,今日便會離開。聽聞雲小姐的兄長都在烏枝就任,那裡距離西揚的義清縣似乎頗近。」
聽到「兄長」二字,雲畫將目光從那幅字轉移到他身上,稍稍思索後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正是,兄長還曾與我說義清縣雖是西揚範圍內,但接近邊境,民風淳樸。還有,那可真是風水寶地,很適宜種植呢。」
看著雲畫帶著試探含義的眼神,林隱之含笑點點頭。
「公子,可以上路了。」
年羽闌過來稟報,身後是準備就緒的隊伍,並不龐大,想來多數侍衛還是暗中隨行的。
「林公子一路平安,我們,日後再相見。」
雲畫右手握拳置於左拳之上,置於小腹中間,微微屈膝,上身仍挺直,微垂首,行的萬福禮。
北盛民風開放,且省去不少繁文縟節,同輩相見不論男女行平揖禮即可,萬福禮已是比較以示尊重的女子禮節了。
林隱之這次未回禮,只是留下句日後相見便翻身上馬而去了。
羅顏坊開張第一日生意很不錯,雲畫作為幕後的老闆只需看看帳本,等著銀子入帳就是了。
但她今夜並未看帳本,而是在思索另一件事。
「義清縣,是西揚三皇子的封地,且米囊花也是西揚境內的產物。那麼,他的意思便是,此事不止是狸族,還有西揚在暗中助力。」
集子眠聽了雲畫的轉述,最後得出了一個不太妙的結論。
「豈止西揚,我看北盛也是虛假的繁榮罷了,內里早已不知被什麼蟲子啃食了。」
雲畫說這話時冷冷的,集子眠不語,但也是同意的。
「小姐,這幅字?」
知柳進來詢問林隱之的那幅字該如何安排。
雲畫看了片刻,仿佛在透過那幅字看未來。
「同我練得字放在一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