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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儘量不失手

2024-08-22 12:05:49 作者: 少尹
  聽他這麼問,金舒一臉無奈:「小人也是第一次,儘量不失手。��

  「啊?」楊安聽後,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根據屍體特徵,兇手應該是將類似這種比較細的,比較結實的繩子,自後向前,纏繞在死者的頸部,交叉點在這個位置。」說完,金舒稍稍側身,展示給李錦看,「死者的十根手指肚,以及面頰下頜骨的位置,均有擦傷結痂,創面偏指尖,創口有細痕,夾雜著土漬,推測是在不平整的土地上,摩擦形成,就像這樣。」

  她將左手的手掌伸開,做了一個抓撓的姿勢。

  「所以,兇手應該是和被害人搏鬥之後,兩人雙雙摔倒在地,受害人頭枕部磕到了不平的凸起處,趁此機會,兇手用繩子纏繞受害人頸部。而後,受害人面部朝下,兇手在他背後,以置他死地為目的,大力地拉扯繩子。」

  她邊說,她兩隻胳膊的力道,伴隨著語言,下意識地大了一些。

  這力道稍稍改變,讓楊安本就緊繃的神經,一下就到了臨界點,臉色煞白,額頭上的汗珠都流下來了。

  而金舒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繼續說著:

  「受害人在地面掙扎,擦破手指和下顎,兇手始終沒有鬆手,力道大到,勒斷了被害人的舌骨,過程持續時間很久,久到已經腐敗至此,依然可見皮革樣的痕跡。」

  這一方小屋,四個人,兩盞燈火,影影綽綽。

  李錦一邊垂眸思量,一邊悠悠抬手,為金舒指了指已經呼吸困難的楊安:「先生可以鬆手了。」

  金舒愣了一下,恍然發現楊安已經抬手在抓頸部的綁繩,趕忙將繩子兩端鬆開,兩手舉高,十分驚恐。

  遭了遭了,太過投入,一不小心手裡就使上力氣了。

  楊安彎著腰,捏著鼻子,十分糾結。

  這憋氣,按說喘幾口就好了,可是這屋裡停放的屍體,二十來天的境況,臭得整個衙門都被淹入味了。

  他喘,可能會被臭死,他不喘,又會被憋死。只得捏著鼻子,呼吸得十分勉強。

  「楊大人,既然都驗完了,也該歇息了。」李錦掃了一眼金舒的模樣,勾唇一笑,仿佛在說讓她安心,「之後,勞煩先生將護本寫好,明日備查。」

  他伸手,將楊安脖子上的兩根繩子扯了下來,遞給了一旁的周正。

  「本王這綁繩,看來比較喜歡楊大人的脖子。」他笑著扶起彎著腰,半天換不過來勁的楊安,安慰似的拍著他的肩膀。

  「辛苦了楊大人,親力親為,本王對你刮目相看。」這話說得,格外發自肺腑,誠懇得毫無破綻。

  原本,楊安心裡一通火,覺得那小小仵作,竟然仗著靖王提攜,就敢以下犯上,定要找機會,給她點顏色。

  結果,李錦這冷不丁的一通彩虹屁,把他剛剛燃起的火苗一下就吹滅了。

  他站在那哈哈地笑起,趕緊往自己臉上貼金:「王爺此話過譽了,身為林陽知府,當為百姓殫精竭慮,死而後已。如此大案,當然需親力親為,才能體會案情玄妙。」

  說完,竟還轉過臉,衝著雙手還舉在空中的金舒稱讚了一番:「金先生灼灼慧眼,名不虛傳!哈哈哈!」

  待兩個人一前一後,互相吹噓,客套恭維著離開之後,金舒才放下手,站在屋裡,長出了一口氣。


  入夜,她看著已經睡沉的金榮,將那盞老虎燈籠,放在他床旁的柜上。

  說是姐姐,實際上她們兩個,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金舒這六年來,又當爹又當媽,將這個男孩一點點拉扯長大。

  當年,江南定州下了金舒記憶中唯一的一場雪,阻攔了她離家遠行的腳步。

  那夜越下越大的雪花,就像是千絲萬縷的緣,推著那個衣衫襤褸的女人,蹣跚著走到金舒的家門口。

  她抬手,有氣無力地敲在門上,將沉睡於夢中的她叫醒。

  兩個女人的相遇,像是命運的安排一般,再晚一天,都會是擦肩而過的結局。

  而此刻,沉沉睡去的少年,便是這命運對她的饋贈。

  她本以為,再來一世,雖幸運地帶著前生記憶,卻已經沒了世上所有的家人。在千里江山,浩然天地之中,自己成了真正的浮萍,沒了根。

  卻在懷抱著那個小小的新生兒,聽著他的哭聲,看著他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模樣時,焦急、心慌,生怕讓他受傷。

  時間如梭,轉瞬六年,當初的孩子已經到了要讀書識字的年歲,金舒看著他的面頰,抬手,輕輕撫了一下他的鬢邊碎發,溫暖地笑起。

  屋外,隱隱傳來笙歌樂舞的聲音,空中,綻放出朵朵禮花,將她溫暖的面龐,映襯得美麗而偉大。

  這一晚,將床讓給金榮的她,蜷縮在屋子的長榻上,睡得很沉,很香。

  當太陽升起,她掀開被子伸個懶腰,揉揉眼,倒一杯水,轉身要喚金榮起床時,看著那個睡在金榮的床上,和衣而眠的靖王李錦,愣在那裡足足半刻鐘。

  這什麼情況?

  她手忙腳亂地趕緊穿好衣裳,站在桌邊思量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去找周正。

  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周正肯定知道!

  晨光之下,金舒輕輕關上門扉,轉過身剛走了兩步,就在一旁的紅柱前,瞧見了此刻也正看著她的周正。

  「周大人。」金舒趕忙喚他,眼睛撐得老大,手指著屋裡,「這,王爺怎麼在這僕役的廂房睡啊?」

  周正一臉為難,眉頭微蹙,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他不說話,金舒抬手撓了撓頭,眉頭皺成了一坨:「那這現在怎麼辦?」

  尷尬中,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帶著涼意,席捲而過:「吵死了。」

  身後,李錦邁過門檻,用那帶著殺氣的目光,直勾勾地戳著金舒。

  他臉上巨大的黑眼圈,疲憊不堪的模樣,還有那升騰的起床氣,怎麼看都不像是睡得太好的模樣。

  李錦輕輕關上門,轉身,一聲冷哼,咬牙切齒地蹦出來幾個字:「等案子結了,非得辦了這個楊安!」

  說完之後,他也沒解釋,就這麼怒氣沖沖地甩袖走了。只有周正,見他走遠,稍稍歪了下身子,壓低了聲音小聲說:

  「昨晚楊安,讓他女兒借歌舞之名,投懷送抱。」

  他表情凝重,看著金舒驚訝到半張著嘴,指了指天空:「半夜,從屋頂上掉下來那種。」

  說完,他快步跟上李錦的腳步。

  院子門口,李錦猛然停住,稍稍回眸,看著剛剛跟上的周正:「……你很心儀這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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