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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本王的人,你也想動?

2024-08-22 12:05:49 作者: 少尹
  荒宅,破院,陽光大好。閱讀

  瞎子的腰越來越彎,頭幾乎要點到這泥土地上,大顆的汗珠,沿著面頰,混著血漬與髒污,落在地上。

  李錦不慌不忙,拿過金舒手上的兩樣物什,直接坐在了那間房子門口的破凳子上。

  睨了一眼手裡的繩子和褲子,一聲輕笑:「你大概不知道,他摔倒的時候,磕在這院子的石頭上,頭部傷得極重,流了不少的血。」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拿來當兇器的褲帶,沾染了不少的血跡,甚至連你的褲腰上,都是成片浸染的血污。」

  聽到這裡,瞎子雙唇顫抖,兩隻看不到光的眼睛,撐得像是魚眼一般。

  他猛然直起身子,大呼道:「我!我是被逼的,被逼的啊!」

  「被逼的?」李錦收了扇子,眼眸微眯,「說說看,怎麼逼的。」

  瞎子沉默了些許,雙手握拳,咬牙切齒:「他該死!他偷我的錢,我和他說,讓他別偷,他帶我出去乞討,我給他找個住的地方。」

  說到這,瞎子渾身顫慄,深吸了一口氣,緩了很久才又繼續:「我沒來沒想殺他,我當時帶他回來,還給了他兩件我捨不得穿的,好些的衣服。」

  「我跟他說,你別偷我的錢,咱倆結伴要得多些,錢對半分。」瞎子一聲冷笑,咂了咂嘴,「在街上的時候還同意,在我那屋裡,他立馬變卦了。」

  他跪在那,渾濁的雙眼,頹然地看著面前的土地,帶著鐐銬的手,艱難地撫摸了一下碎石塵土。

  就像是一種儀式,用來彰顯他對這小院子的喜愛,用來懷念曾經混跡在街頭巷尾的日子。

  「我雖然看不見,但我心還算好的啊!我把沒去處的他收留了,我把他帶回來,我讓他住在另一間屋子裡啊!就因為這些,那跛子罵我是傻子,罵我神經病,我都忍了!」

  「可他!他打我!他拿了我的衣服,搶了我的銀子,還在我的屋裡打我!」

  他抬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頭頂的蒼天:「他該死!」

  那模樣,仿佛將自己置於制裁者的位置上,就像是他做的這一切,都應該是正當的,無害的。

  李錦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低頭看著手裡的腰帶與褲子,抬眼,目光犀利,戳在他面頰上。

  正因為他是個瞎子,反而對周圍的氣息格外敏感。李錦的目光他看不到,卻能感受到他強大的威壓,仿佛一雙手卡在他的脖子上,讓他透不過氣。

  「他為什麼打你。」李錦一字一頓,注視著他的面頰。

  整個案子,在瞎子的說辭下,看似是一個完美的閉環,但實際上,瞎子避重就輕,只說了對自己有利的部分。

  他帶他回來,他給他住的地方,他將他自己包裝成一個大善人一般,而這一切,仿佛只是上演了一出農夫與蛇的故事。

  見多了世間兩面的李錦,想要知道的是全貌,是事情的真相。

  「告訴我,他為什麼要打你。」

  瞎子一愣,雙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在想什麼一樣,半晌才抿了抿嘴說:「他嫌棄我給他的衣服是……是從……義莊那些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嫌棄我給他的飯有些……不太新鮮。」

  「不太新鮮?」李錦眉頭一挑。

  「是不太新鮮……」瞎子露出委屈的模樣,「我就乞討了兩個饅頭,我肯定不能給他,我就把以前剩下來的那些存糧給了他。」

  聽著他說的這些話,李錦瞄了金舒一眼。

  金舒微微彎腰,小聲說:「都不能稱之為吃的。」

  倒也不出意料,李錦看著他那拼命美化自己的模樣,笑起來:「若我猜得沒錯,那些乞討來的錢,你也沒能對半分給他吧?」

  說到這,瞎子面頰白了,但臉上卻透出一股子倔強,話裡帶著憤怒,想要掙扎著站起來:「你們這些富家公子懂個屁!老子天生眼睛看不見,他個屁事沒有的健全人,他憑什麼跟我分一半?他賣的是我的慘!是我的慘!他就只出了個引路的力,憑什麼對半分!」

  如此,案子的一切碎片,便緩緩聚攏,合成了一張完整的圖。

  李錦看著他那面紅耳赤的樣子,挑著眉頭:「賣的是你的慘?」

  他一聲輕笑:「隔著一條街都知道,你生活自理上樹砍柴都不在話下,誰會買你的慘?」

  被他這麼一說,瞎子懵了。這個問題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是他從沒有聽過的聲音。


  「倒是你說那『健全人』,腦子不好,腿上有傷,就算看得見,未必比你舒服到哪裡去。」他掃了一眼瞎子埋屍體的蘿蔔坑,「你的所謂善意,不過只是為了利用他罷了。」

  李錦的話,將瞎子用善良包裝的,自己那顆私慾的心上最後的遮羞布,揭了個乾乾淨淨。

  「而你還覺得,是自己制裁了他,可笑。」他下顎微揚,眼眸微眯。

  他長出一口氣,剛要起身,就聽見院子外一陣車馬喧囂。

  一整日都不見人影的楊安,此時坐在馬車裡,探出個腦袋,大老遠地就沖李錦揮手。

  院子外,浩浩蕩蕩一隊人,風塵僕僕地停在了門口。

  那陣仗,那規格,屬實驚艷,滿院子裡,除了眼睛看不見,還沉浸在被戳了脊梁骨的痛苦情緒中的瞎子外,都被這陣仗給驚訝到了。

  浩浩蕩蕩幾輛馬車,依次停在門口,嘩嘩啦啦下來的一群人,扛著桌子,拿著椅子,七手八腳地擺在院子當中。

  筆墨紙硯一個不少,驚堂木還有肅靜迴避的牌子,竟然也被人舉著分列兩旁。

  不大的院子,一瞬間就被塞了個滿滿當當。

  他這是將整個公堂從林陽的縣衙大堂上,直接搬到了這個小院子裡啊?!

  就見楊安一身官服,從後頭最寬大的馬車上下來,帶著師爺一路小跑。

  跑進院子的一瞬,瞧著坐在小破板凳上,抬著眉毛看著他的靖王李錦,連連擺手驚呼:

  「哎呀!王爺身份高貴,怎能坐在那些個破爛地方……」

  話音未落,又瞧見李錦手裡的一條繩子和爛褲子,眨眼便是面目猙獰,抬著手一下一下指著金舒:「小小仵作!怎能將這些個污穢之物遞給王爺!你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

  慷慨激昂,義憤填膺,方圓五十米的鳥都被他的聲音給震上了天。

  「楊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李錦將手裡的東西,直接塞進了周正的懷裡,起身自上而下的看著他,面頰上仿佛包裹了萬里冰霜,「怎麼,本王的人,你也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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