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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十分蹊蹺

2024-08-22 12:05:57 作者: 少尹
  林家庶女的案子,性質一旦確定,就像是為毫無頭緒的尋找,指明了方向。

  李錦坐在林府的正堂中,捏著茶蓋,撥了撥面上的浮沫:「各位都是林小姐院子裡的老人了,你們家小姐平時與誰結仇,都說來聽聽。」

  一屋子,站著十幾個侍女。

  林茹雪院子裡從三等丫頭,到貼身侍女,除了那個昏迷不醒的,都被李錦聚在這裡了。

  為了能聽到真話,他甚至將林詠德趕到外頭去了,這裡只留下林家少爺林信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注視著眼前一切。

  可李錦的話說了好久,眼前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

  他放下手裡的茶盞,有些玩味地瞧著眾人:「若是此處不好講,那隨本座去六扇門慢慢說,如何?」

  眼前眾人,皆是一驚,爆出一陣小騷動。

  見狀,林家公子林信然趕忙起身,抬手安撫:「各位,今日你們所言,家父均不會過問。就算出言不遜,也不會問罪。各位平日皆知,我林信然絕非妄言之人,還請各位相信我說的話。」

  見他這麼說,幾個姑娘面面相覷。

  林信然確實在府內待人不薄,也從不讓下人難做,他這些話,相當於是給眼前顧慮重重的人們,一顆十足的定心丸。

  只有李錦,眸中流轉的情緒,更加複雜。

  林茹雪到底是做過些什麼,才能在死後,依然讓一眾家僕,籠罩在她身前事的陰影里?

  「就從你先說。」他的目光,落在衣著最光鮮亮麗的姑娘身上。

  能夠穿得了錦緞的侍女,定然是林茹雪的貼身婢女,知道的會比其他人多一些。

  那姑娘瘦小,怯懦,見自己被點了名,戰戰巍巍地往前走了一小步,開口便是語出驚人:「小、小姐的仇家,仇家太多了。」

  她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說:「小姐她,幾乎把京城有權勢的同齡人,都得罪光了!」

  這話,李錦一點都不奇怪。

  平日裡,逮到一個機會,就趁機貶低他人,抬高自己的林茹雪,若是沒得罪幾個人,才是天大的怪事。

  「本座先問你,小姐平日可有佩戴什麼首飾?」李錦邊問,邊抿了一口茶。

  「小姐平日裡,左手帶一隻白玉鐲子。」她答,而後遲疑了片刻,又說:「戴了好些年頭了,小姐極為珍愛。」

  「仇人呢?」李錦放下茶盞,注視著她的面頰。

  姑娘一滯:「這……」

  不怪她謹言慎行,猶猶豫豫,這些事情當她娓娓道來之時,確實言驚四座,就連林信然的臉上,都有點繃不住。

  這林家的庶女真夠厲害的,往上惹到大公主的層級,往下整個院子的僕人也都沒放過。

  人都死了,自己的貼身婢女,在細數那些可能結仇結怨的事件時,竟然能一個人舉出十幾個例子,滔滔不絕。

  李錦詫異地看著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連說話都打哆嗦,卻將每件事都記得清楚明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遇到了誰,又做了什麼,就像是背下來的一般,說得明明白白。

  「和梁國公的大小姐結怨,是因著去年端午的時候,小姐在路口想要假裝偶遇靖王殿下,卻被梁國公的嫡大小姐搶先一步。」她皺著眉頭,腦袋低得很沉,不敢看李錦的臉,「然後……然後小姐就生氣了,在之後的龍舟會上,將梁國公的嫡大小姐推進了湖裡。」

  原本在一旁,被雞毛蒜皮的恩怨已經叨叨困了的金舒,忽然就來了精神,不困了。

  「與戶部侍郎柳大人家的三小姐結怨,是因為年初靖王殿下的生辰時,柳小姐和我家小姐送的生辰禮,十分雷同,小姐一怒之下,在靖王府門口,與柳小姐扭打在一起了。」

  「而與工部劉大人家的小姐……」

  貼身婢女一件一件地細數著,大概是因為始終低著頭,不敢看李錦的雙眼,導致她根本不知道,此刻李錦是什麼樣的神情。

  他的臉有多黑,金舒的臉就有多燦爛,那副興趣盎然的模樣,把周正都看懵了。

  說了一刻鐘的時間,前後細數出來十幾個人,對案子本身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李錦是真佩服,這林茹雪平日裡是有多處心積慮,以至於她的侍女,都能將這些偶發事件倒背如流的。

  金舒也很佩服,林茹雪處心積慮這麼多次,卻次次都能遇上「意外情況」,這本身就很能夠說明,這些意外根本就不是意外。


  意外背後定然有個腹黑的操盤手,哪裡有「安排」,哪裡就能發生點「意外」。

  可這林姑娘看不穿,理不透,竟然還能愈戰愈勇,實在是精神可嘉。

  就在金舒聽得津津有味,容光煥發,進而無比感慨的時候,突然覺得左下投來一抹極寒的注視。

  她怔愣了一下,稍稍轉頭,就瞧見了李錦黑沉著臉,直勾勾盯著她的目光。

  眼神里滿是「八卦聽夠了麼」的誠摯問詢。

  若不是那眼眸徹骨寒冷,感覺隨時都會要她小命,金舒還真想回答他一句沒聽夠。

  林家家僕這麼多,從下午一直問到夜深。從林茹雪的侍女們,一直問到林家全員。

  除了問出來這林家小姐,是個靖王李錦的狂熱愛好者,結仇都是因為李錦而起之外,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下午的時候,金舒還能當成是聽故事,聽八卦,但到了晚上,她神情就格外的玩味了。

  夜深人靜,月上枝頭,李錦拜別了林詠德與林信然之後,在陣陣蟲鳴聲里,在淡淡草香中,從已經入夢的林府離開。

  白日初來,還是面目皆白的林家,因為林茹雪死得蹊蹺,整個喪葬的流程全都中斷了。

  現在門口掛著「謝絕見客,還望見諒」的木牌子,白色的燈籠將面前的石階上,印出一個奠字。

  出了廣亮大門,上馬車之前,金舒回過頭,看著身後林府的匾額,站在路中間沉思許久。

  「覺得蹊蹺?」李錦問。

  「嗯,很蹊蹺。」她回頭,眉頭擰成麻花,「就像是所有的人,都是幫凶一樣的違和感。」

  就好像知道李錦會問這些問題,提前背好的串詞一樣。

  每個人說的幾乎都是相同的內容,時間地點與人物,幾乎沒有變化。

  十分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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