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四十六根腿毛
一天連續兩個驚嚇，姜沅心理素質稍微差點，就能當場去世了。
不一會兒疤哥便衝出來，在外面扒著車窗一陣亂刨，似乎想打開門。
姜沅不明白它為什麼這麼粘自己，雖然怕他，但也不由得心軟。
她稍稍把車窗降下來一些，然後坐得遠遠的，對它說：「Dante乖，自己乖乖在家好嗎，爸爸會回來接你的。」
疤哥從打開的縫隙「汪汪」地朝她喊話。
司機從駕駛座上車，慢慢地啟動車子，小心沒軋到它，拉開距離後才加速。
後視鏡里，疤哥一邊叫一邊狂追不舍，姜沅竟有一種在拍偶像劇分手戲碼、被痴情男主追車的感覺。
……比凌霍那個鋼鐵直男強多了。
——
凌霍對那天晚上的事一直沒有解釋，甚至沒有主動聯絡她。
姜沅看了他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再過幾天就放「寒假」了，到時候再好好跟他算算帳。
Sofe品牌方邀請她前往日本參觀品牌基地，順便拍攝GG和宣傳照，姜沅在欣欣的陪同下出發。
也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在機場碰上杜苒和孔臨川。
姜沅正在和郭青聊微信，聽到有人叫了一聲「景沅」，習慣性抬起頭時，臉上還帶著笑。
會叫她「景沅」的人不多。
杜苒今天應該是私人行程，沒有粉絲送機，墨鏡口罩遮面。
旁邊的孔臨川一身休閒裝扮，顯得年輕了幾分。
他原本也不老，和姜沅同歲而已。
孔臨川並不喜歡在這種情況下碰面，手裡拿著剛剛換好的登機牌，對姜沅點了下頭便沒再說話。
杜苒摘下口罩和墨鏡，倒是一副老朋友的派頭：「好久不見啊，上次在大賞太倉促，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旁邊的欣欣眼睛在三人之間來迴轉，沒想到姜沅還認識杜苒和孔太子。
當事人淡定得多，也冷淡得多，姜沅隨口問：「兩位一起旅行啊？」
「不是。」
「對啊……」
兩個人異口同聲，孔臨川看了杜苒一眼，收回視線道：「去處理一點公事。
她去看醫生。」
姜沅挑了挑眉，低頭玩手機。
杜苒一點不見尷尬的樣子，繼續笑道：「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想到我們倆差不多一起入行，竟然這麼多年都沒碰見過。」
「敘舊就不必了。」
姜沅勾了勾嘴角，笑容很得體也很疏離，「我不喜歡聽廢話，杜小姐還是有話直說吧。」
在娛樂圈杜苒的地位比姜沅高，她才是前輩，即便如此姜沅在她面前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她有點不痛快。
但杜苒臉上什麼都不顯，她從小就是永遠都以笑示人的好脾氣好人緣。
「沒什麼事，只是我們很久沒見了，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們的氣。」
杜苒說，「我跟臨川都不想傷害你。」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在公眾場合、當著外人的面突然提起這種舊事，就有點扯淡了。
孔臨川微微蹙眉。
「你們也傷害不到我。」
姜沅從手機上抬眼，看向杜苒，「我只是覺得噁心而已。」
「景沅，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你真的這麼恨我們嗎？」
孔臨川眉頭皺得更深，聲音微冷：「杜苒！」
「不恨，只是噁心。」
姜沅看了看兩人，「這個詞你們如果不理解，可以回去面對面坐幾個小時，看看對方的臉，我相信你們會有所感悟的。」
姜沅的毒舌杜苒從小就知道，現在嘲諷對象變成自己，臉有點掛不住。
欣欣已經被震懾得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紛紛用欽佩的目光瞪著姜沅。
懟杜苒也就算了，即便現在走紅也就是個小明星，竟然連太子爺都敢懟？
臥槽那可是翻翻手腕就能封殺她的主兒啊。
沅姐牛逼！
太子爺本人臉色隱隱有些難看，欣欣怕姜沅得罪人，正猶豫著要不要替她緩和幾句。
孔臨川擰眉低聲對姜沅說了句「我先走了」，竟沒管杜苒，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貴賓室。
被當眾甩下的杜苒抿了抿唇，堅持和姜沅說完一句話才走：
「聽說你要參加《一日情侶》，正好我和臨川也收到了邀請，終於有機會可以跟你一起合作，我很期待。」
——
杜苒離開之後，欣欣立刻湊到姜沅旁邊，迫不及待地問：「沅姐，你怎麼會認識杜苒跟孔太子啊？
你跟他們什麼關係？」
「這麼明顯看不出來嗎。」
姜沅一點也沒有避諱的意思，「仇人啊。」
「……」
有些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尤其是本來就對此比較敏感的女孩子，欣欣大概猜出點東西，又琢磨著問：「你跟杜苒以前是好姐妹嗎？」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確實是的。
杜苒十歲左右來到景家，一直是姜沅帶著她玩，和孔臨川是著名的「三劍客」。
杜苒父親也因為景家的愛屋及烏得到提攜，在盛邦謀了個職位；後來自己創業，景家也給了不少協助。
「過去式。
把眼藥水給我。」
姜沅這幾天眼睛有點不舒服，剛剛又看到一對辣眼睛的。
「我說呢，看她跟你很熟的樣子……」欣欣把眼藥水拿出來，小心幫她滴入眼睛，「那孔太子呢？」
姜沅笑起來：「看出來了是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
欣欣吞吞吐吐。
「有話就直說，你知道我不喜歡磨磨唧唧。」
「我以前看過一點八卦小料，孔太子好像本來和景家的小公主是一對，都要訂婚了，後來才跟杜苒那啥的……」欣欣覷了她一眼，「我剛才聽到杜苒叫你景沅……」
豪門的恩怨是非和娛樂圈的八卦一樣，瞞不住人，多少眼睛盯著。
網際網路是有記憶的，她只要還頂著「景沅」這個名字，早晚有一天會被翻出來。
姜沅出道改名，一方面是不想跟景家有關聯，一方面也有一點這個原因在。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瞞你了。」
姜沅嘆了口氣，深沉的語氣道，「其實，我就是小公主本主。」
「真的嗎？」
雖然剛才有點懷疑，得到證實還是讓欣欣很震驚。
姜沅噗嗤一聲笑了：「你猜。」
欣欣差不多心裡有數了，小聲保證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姜沅給她一個OK的手勢。
「不過你們關係這麼尷尬，一起參加真人秀，他們倆當面秀恩愛，多糟心啊。」
欣欣皺著臉。
「孔太子好好的幹嘛要來趟娛樂圈這個渾水啊，自降身價。」
「他應該不會來參加。」
姜沅不以為意，「除非他腦子抽了。」
天元視頻的這檔綜藝命名為《一日情侶》，single day couple，顧名思義，做一天的「情侶」，拍攝其一天的日常生活。
節目形式和市場上其他戀愛真人秀的區別在於，一共四男四女八位嘉賓，每次隨機組隊——也就是說，每一期都會重新洗牌，沒有固定cp，這期你和A一組，下期可能是B。
與其說是「談戀愛」，不如說是玩遊戲。
這種形式能夠滿足觀眾在對cp組合方式不滿意時，重新洗牌的期待；也能吊起大家的胃口。
同時，還能有效避免戀愛真人秀慣有的緋聞炒作。
畢竟每次都換人，想炒也炒不起來。
這也是姜沅同意參加的原因。
不過，對於已經公開戀情的明星，比如杜苒，攜伴參加秀恩愛型真人秀是常見操作，來《一日情侶》，顯然是腦子有坑。
這個節目的核心就是「隨機組隊」，全世界都知道你們是一對，若是匹配到其他人，讓觀眾怎麼看？
——
姜沅料的沒錯，她在日本期間收到大楊的消息，說《一日情侶》的嘉賓名單擬好了，還沒官宣，但如無意外不會變動。
杜苒的名字在名單里。
幾天後，她回程時，大楊又收到新風，說杜苒那邊突然確認不參加了，原因不明。
別人不知道，姜沅卻是知道的。
孔臨川不可能陪杜苒玩這種遊戲，當然也不會縱容杜苒頂著他女朋友的身份去參加。
無巧不成書，姜沅沒想到回到市里買杯咖啡的功夫，又碰上杜苒。
不過這次只有她一個人。
「聽說你接了Sofe的代言，運氣真好。」
姜沅在日本為Sofe拍攝GG的消息已經傳出，杜苒有聽聞。
難免有些嫉妒，她比姜沅紅得多，根本拿不到Sofe這種級別的代言。
姜沅漫不經心地笑：「我從小就運氣好，你才知道嗎。」
杜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和臨川商量過了，不參加那個節目了。
本來想著難得有機會跟你一起合作，也可以趁機解開誤會，修復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有點無奈地笑了一下，「不過臨川不同意。
他那個人你了解的，性子內斂，不喜歡當眾秀恩愛。」
「你們是不是沒搞懂這個節目是幹嘛的，」姜沅毫不留情地開懟，「你們來了就不是秀恩愛了，是當著全國觀眾表演花式『劈腿』，還有個刺激點的說法叫換妻……沒想到你倆挺會玩啊。」
饒是杜苒從不對人冷臉，這時候表情也有點維持不住了，話也變得尖銳。
「所以我們沒參加。
今天也是想給你一個忠告，好歹這麼多年感情，不忍心看你走歪路。
這種節目太多了，觀眾早就不新鮮了，我看過嘉賓名單，」她微妙地笑了一下，「名氣都不怎麼樣。
沒熱度，收視率高不到哪兒去，說到底要靠炒作，雖然紅得快，但不是正經路子，走不穩當，還容易招黑，勸你慎重。」
她說了一大堆，姜沅的反應出奇的平淡，若無其事道：「沒關係，我想玩玩。」
拿起咖啡起身，走之前對她一笑：「——反正我沒有這種拖後腿的男朋友。」
——
姜沅下飛機時收到小胖的微信：
【姜老師，聽說你那邊拍攝完成了，今天的航班回國，需要派車去接你嗎？
】
【凌老師已經忙完了，接下來都有空】
小胖也是用心良苦。
姜沅到了家才給他回覆：
【已經安全到家】
過了幾分鐘又發過去一條：【你問問凌霍，知不知道惹女孩子生氣之後，應該怎麼哄】
彼時凌霍正在凌雲工作室，幾份文件需要他本人簽字。
工作室的大小事宜平時都是由他的經紀人蔣瀲打理，此刻蔣瀲就站在他旁邊，把他簽完名的文件拿走，遞了一份新的過來。
「終於可以放假了！」
有工作人員伸著懶腰興奮地說。
蔣瀲回頭看了一眼：「放什麼假？
凌霍可以放假，我們不可以，網上的輿論作品的宣傳全部都得盯著，進了這個行業還想有假期？」
「別這麼嚴肅嘛蔣姐，咱們工作室已經很好了，整個行業就咱們有兩個月的帶薪假期，就算不能全放，能放鬆一下也不錯嘛。」
小胖沒找到機會過去，想了想自作主張幫凌霍回了：
【凌老師從來沒哄過女孩子，沒有經驗的】
幾分鐘，姜沅的消息發過來，小胖看了一遍，情不自禁露出姨夫笑。
姜老師真可愛。
凌霍簽完所有的文件，蔣瀲又叫來幾個總監開會，商談下一年度的工作方向。
凌霍全程面無表情，極少開口，周身的氣壓很冷。
他一向如此，因此沒人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低。
開完會，蔣瀲又在張羅著大家一起去吃頓飯，小胖把凌霍的大衣取下來時小聲道：「有姜老師的信息。」
凌霍頓了一下，穿好大衣，接過他遞來的手機。
蔣瀲幾人商量好了地方，叫助理去訂位置，回頭見凌霍低頭對著手機看了半天，奇道：「看什麼呢？
一塊去吃飯吧，好不容易休息，大家聚一下玩玩。」
「我還有事。」
凌霍的拒絕都言簡意賅，將手機還給小胖，清冷的背影大步離開辦公室。
下樓上了車，小胖又看了一遍姜沅的信息，想了想，轉發到了凌霍的手機上。
【 #性感姜老師，在線教你哄女孩子#
不小心惹女孩子不高興了怎麼辦？
不要方，一定不要二話不說自己走人，非常錯誤，大錯特錯。
怎麼解決呢？
很簡單——
首先，去當面見她，向她道歉；
然後，給她一個愛的抱抱；
最後，可以準備一份小禮物或驚喜，完美翻篇。
女孩子說她很好哄的。
】
【把↑這條給他看】
——
姜沅泡完澡裹著浴巾出來，拿起正在作響的手機，接起電話。
大楊的聲音興奮得都快破音。
「絕了！你真是絕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爸爸！」
姜沅不明所以：「怎麼了，兒子。」
「《一日情侶》官宣了！」
大楊激動道，「凌霍確認參加！！」
姜沅微怔。
凌霍幹嘛來參加這種節目？
他這人一向特立獨行，不參加任何綜藝節目，即便是新戲上映前的劇組宣傳。
更別說真人秀，還是戀愛真人秀。
以他如今的名氣和咖位，這種檔次的真人秀根本配不上他。
明擺著是為了她。
「有他帶流量，這個節目的收視率也穩了。
我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麼關係了，怎麼你接什麼他就接什麼。」
姜沅笑了一聲。
「他的粉絲已經在嗷嗷喊了，這節目還沒開始就上熱搜，不說了，我趕緊去把合同細節敲一下。」
大楊說完就掛了。
姜沅正想打電話過去問問，巧了，凌霍的電話剛好撥過來。
一周多沒聯絡，姜沅看著「猛男」兩個字，輕哼一聲，才接起電話。
接通了，那端卻沒人說話，只有幾不可察的呼吸聲。
姜沅明知故問，客客氣氣道：「凌老師找我有事嗎？」
凌霍的聲音很低沉：「我在你家樓下。」
停了下，「出來，一起吃飯。」
一如既往的簡潔口吻，顯得冷硬，也透著一絲主動示好。
「剛洗完澡，需要換衣服化妝，凌老師業務繁忙，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等我。」
姜沅拿喬。
「有。」
凌霍道。
「一個小時起步哦。」
他今天很上道，回答讓姜沅很滿意：「等姜老師，多久都可以。」
說是一個小時起步，姜沅還是用最快速度吹好頭髮，回臥室挑了一條裙子換上，化好妝，半個小時就搞定了。
她走出南樾大門，凌霍的車就停在路邊，小胖笑眯眯下來為她打開了車門。
凌霍坐在車裡看著她，黑色西裝領口微開，面色深沉，顯得有些落拓。
一雙眸子漆黑幽深，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姜沅妝化的淡，清新又朝氣，上了車和他隔著禮貌的距離，好整以暇道：「凌老師忙了這麼久，終於騰出時間找我了嗎？」
她的語氣和平時一樣，習慣帶著點揶揄，但話里話外，對上次的事顯然是有氣的。
凌霍沉默。
小胖在前面快急死了。
凌霍這幾天情緒比平時還要沉，他很清楚是因為誰，但凌霍不肯主動找人家，他急得抓耳撓腮也沒轍。
他怕凌霍忘記，把手機掏出來調到那條信息的界面，舉著給他當提詞器。
姜沅餘光瞟見，一個警告的眼神斜過去，小胖趕緊把手機收了。
姜沅剛要轉回頭，人便被抱住了。
一個強勢的擁抱，凌霍將她擁在懷中，雙臂力道很重，似乎還有點不易察覺的僵硬。
姜沅的臉正好埋在他胸膛，一霎被熟悉的味道包圍。
是一次見面時他用過的香水，很淡，混合著他獨有的氣息，她對這個味道印象深刻。
深沉又暗黑的黑色菸草，她迷之喜歡。
這是兩人間少有的，不摻雜情yu的擁抱。
姜沅正想說你是不是跳過了一個步驟，還沒道歉呢，便聽凌霍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很低，帶起氣流的微小震動：
「對不起。」
道歉對他來說也許是一件從沒做過的事，姜沅聽到他聲音里藏著的艱澀。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因為別人的一句「對不起」，就想哭。
好氣哦，她那天都快被嚇死了，這個渣男居然丟下她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