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本是不想哭的!
如今她見過太多人間悲苦,以為自己早就沒了眼淚。
可夜風一吹,那淚還是流了一臉。
涼涼的,鹹鹹的,很不是滋味!
不知哭了多久,一隻帕子從她身後遞了過來。
沈柔猛的回頭,見竟是江硯站在她身後,月光下他一身白衣勝雪,眉眼溫和的看向她。
她匆忙站起,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大人!」
江硯離她幾步遠站定,抬頭望天上的明月,然後問她:「沈姑娘喜歡什麼樣的天氣?」
沈柔被他這話問的一愣,緩了半天才說道:「晴朗有風的日子。」
江硯看著她,眼中映著月光。
「沈姑娘,剛才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疏忽了,沒能看的仔細。」
沈柔不再說話,夜色如水,清涼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映襯出她單薄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她問道:「為何?」
「姑娘指的是?」
「為何喜歡下雨天!」
江硯笑笑:「因為我不能像姑娘這般肆意流淚,只有在下雨天,我才敢痛痛快快哭上一場。」
兩人誰都不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月亮。
也不知看了多久,江硯才說道:「起風了,沈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硯進城的第二日,便去了瑞王府,他出來後不久,瑞王下令將軍中餘糧分於百姓。
沈柔聽到這個消息後,並沒感覺有多開心,因為她知道,這並非明智之舉,如今百姓手中雖有了糧,暫時不會餓死,但軍中缺糧,前線的將士們吃都吃不飽要如何打仗?
如果城破了,那暫時的幾日飽腹又有何用?
可她到底小瞧了江硯,幾日後,城非但沒破,還把敵軍打退了。
原來是百姓感念江大人救他們於水火,分到糧食後自願當了兵。
以前強行徵兵都沒來多少,如今竟一下來了近十萬人。
但凡家中有男兒的,小至十二歲,老至六十歲,都來了,幾乎是全民皆兵。
鎮南軍士氣大漲,一口氣將東凌人逼退數十里,直至對方徹底滾出了大夏地界。
東凌人撤兵了,幽雲城終於又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生氣,與此同時,沈柔也回了家。
家中一切安好,因她去了軍中治病救人,沈佳他們後來都沒有挨到餓,但她聽說八角巷中仍是餓死了不少人。
曾經被沈柔砍掉一半耳朵的王大家,便都餓死了!
再走在巷子裡,沈柔便感覺空了許多。
她心中難過,於是這一日便去山上的廟中給她娘點了一盞往生燈。
回來的路上下雨了,她剛躲進半山腰處的破廟避雨,便又走進來一男一女。
許是因裡面昏暗,她又靠坐在供桌旁,那兩人並未看見她。
於是他們就那麼旁若無人的親上了。
沈柔尷尬的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種事難道就不能回家做麼?
可人家偏要在這做,還越親越上頭,看樣子一時半刻是分不開了。
沒辦法,她只能往那供桌後移,想將自己徹底隱藏起來,免得待會幾人都尷尬。
可她剛爬過去,頭一下便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上。
這情況是沈柔萬萬沒有想到的,她剛要叫,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沈姑娘,別喊!」
沈柔睜大眼睛一看,竟是江硯,她忙沖他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喊,讓他將她放開。
江硯看懂了她的意思,手慢慢從她嘴上移開了。
供桌後面不算大,兩人只能挨在一起藏著。
這回沈柔更不想被那對男女發現了,畢竟他倆這般樣子,比人家更像偷情的好不好?
這都什麼事啊!
偏這時,外面那個女人說話了:「表哥,今日你便帶我走吧,東凌人退兵了,江硯怕是馬上就要回府了。」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啊!
想了一會,她終於想起那是誰的聲音了。
是江府大少奶奶朱氏的聲音。
沈柔猛的看向坐在身邊的人,嘴張得都快能塞進一個雞蛋。
天啊!這是什麼修羅場,她竟稀里糊塗的闖了進來。
可現在這情況,她更不敢暴露自己了,只能捂住自己的砰砰亂跳的心臟繼續待著,反倒是她旁邊坐著那人,竟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
不一會,外面傳來男人的安撫之聲。
「欣兒你別怕,江硯回來又如何,你都與他成親三年了,他何時進過你的房,你不是說他根本就不行麼!」
沈柔將雙腿收攏,頭深深扎了進去。
天啊!讓她死了算了!
這瓜要噎死她了!
誰知朱氏聽了那男人的話,竟然哭了起來。
「正是因為他從來不進我的屋子,所以我們才必須儘快離開才行,因為··因為我有了你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若再大些我這肚子可就藏不住了。」
沈柔在心裡想,她現在把耳朵堵上晚不晚,江硯不會殺她滅口吧?
但是堵耳朵顯然晚了,因為她連他們的逃跑計劃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終於安靜了,但沈柔仍舊閉著眼睛堵著耳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隻手伸過來將她堵著耳朵的手拿開。
「雨都停了,沈姑娘還不打算下山麼?」
沈柔拼命搖頭,答非所問的說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
她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把江硯都看樂了。
「沈姑娘大可放心,我不會因為姑娘聽了點無關緊要的事,就對你怎麼樣的!」
沈柔的頭突然定住了。
啥?
剛才那些事這人竟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該不會氣瘋了吧?
她悄悄睜開一隻眼,正好看見江硯似笑非笑的臉。
「起來吧,他們的事我早就知道,你不必嚇成這般樣子。」
沈柔這才敢站起來,見江硯還要對她說什麼,趕緊又把自己耳朵堵起來,以免他再說出什麼事。
她是真的怕了,她只有一個腦袋,可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搬了家。
「求大人不要再對民女說話了,民女膽子小,向來不經嚇,若大人沒什麼事,民女就先走了。」
說完她提起裙擺就跑,好像後面有狼在追。
江硯對著她的背影凝視很久,才慢慢收回視線。
此時他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來一位黑衣人,那人抱拳說道:「主子,她真是您要找的那位姑娘?」
江硯沒回答,只是吩咐道:「近日沒我召喚,你們不要來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