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嫂嫂!」
宛兒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苦著一張臉。
「噯噯噯,聽到啦!」
嬌杏沒好氣的假推了她一下,轉到馬車的另一邊坐著,氣哼哼的。
「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剛剛正到精彩處呢。嫂嫂卻閉合眼睛,有那麼困麼?」
「不,怕是暈車啦,且等我休息下。」她敷衍著,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剛剛嬌杏長篇大論的時候,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依稀只記得什麼案子之類的。
宛兒輕聲認錯,「好杏兒,我昨晚睡得不安穩,一時之間錯了神,你再細講講,說到法華寺對不對?」
嬌杏本來就興致高昂,自然沒有真的生氣,聽到哄她,便順坡下驢,迴轉過身,湊在宛兒的耳邊細細道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對面的人發白的臉頰。
「我弟素來喜歡聽這些個東西,我也稀稀拉拉聽了去。東街口的周家嬸子說,她男人去包草蓆扛屍。現場邪門的很,佛像的身子被什麼東西給炸開了個洞。那人竟然連頭都沒有,身體倒掛在大雄寶殿正中央的房樑上,離地快一丈長了。你說嚇不嚇人,那麼高的房梁,爬上去再掛個人多難啊。再說,還有三根手指被剁下來插在香爐里呢。
「這麼離奇?」
嬌杏點點頭,眉眼帶上幾分後怕的神情。
「頭一個見到的僧人,嚇得口吐白沫,倒地昏厥,其他人也不敢上去收屍。衙門來的人都是些鼠輩,怕碰見髒物,就連門都不曾跨進去。使二十個錢讓鬼門關討飯的劊子手去扛屍才了結的。張榜了四五日,都不見有人家報過來有失蹤的,竟是個孤魂野鬼,找不到家的。在此處枉死,怕會有邪祟呢。嫂嫂,你說,這是不是不好的預兆。」
宛兒垂著頭,一副感嘆的模樣。
嬌杏捲起帘子,看向窗外稀稀拉拉的路人,悵然道:
「咱們縣運道不好,又是草匪鬧事,又是無頭屍案,哪一年有今年出的事情多。本來今日的齋會要在法華寺辦的,出了無名氏案,只能轉到去更遠的盤源寺了。我娘身體不好,阿古陪我爹外出採買,我一個人不好去,拉上嫂嫂去聽經祈福,也能沖沖煞氣。」
「是啊……」
古人還挺講究儀式感的,連普通老百姓要去寺廟聽經,都會穿上簇新的衣服,沐浴後才出發。
馬車的軲轆慢悠悠滾在並不平整的土地上,發出陣陣響聲。重陽節將至,外出參加齋會的倒也不少,宛兒順著車窗向外看去,前後方好似都行進著馬車。
天空有些陰沉,掛著一層層的烏雲不曾褪去,連帶著心情也悶悶的。
宛兒揉了揉眼睛,努力掃清頭腦中的睏乏。實在是沒辦法,昨夜睡得好不安穩,總在噩夢裡盤旋。
似看到雙狠厲的眸眼一閃而過,有什麼東西掐著她的喉嚨,不得呼吸,就快要窒息的時候,忽的被甩到空中跌進大海里,就此淹死。
周身環繞的是寒冰刺骨的海水,一層又一層的浪花向她的身上拍來。求生的意志叫她試圖張口求救,卻發現頭頂被幕布蓋住,把最後的生機也壓實在海水裡。
還記得昨夜的場景,簡直是太可怕了……
話說被噩夢驚醒的人,從夢境掙脫出來以後,後怕的摸著自己的胸膛,還好!還在跳動!
驚懼之下,就再也睡不著了。
起身來到院中,雙手抱肩蹲在光禿禿的桂花樹下,冥思許久。
忽而,瞥見東側的房間有燭燈亮起,應該是林斐起床了。
不過……天色尚早,他此時起來做什麼?只聽內屋有腳步聲,怕是人要出來了。
出於不想暴露自己的原因,宛兒貓著身子,小心的遛回自己的房間,靜臥在床上,佯裝睡著。
其實,雙耳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輕微的響動後,那人停在了她的窗前。
一雙眼睛像是能透過窗戶紙,看見裡面的情景一樣,盯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心慌不已。
「宛宛……」
淡淡的語氣,溫柔的聲調,饒是再微不可聞,也像是乘著什麼東西,飛流進她的耳朵里。
救命!!
宛兒差點就要驚呼出來,雙手緊緊攥著棉被,手心起了一層薄汗!
他……他……他叫宛宛!!!
宛宛……
院子裡再不會有第二個人了,一定是對著自己說的。
聽到這個名字,宛兒瞬間覺得毛骨悚然。
男主,男主該不會是想起了上一世吧!
我尼瑪……
怎麼辦!怎麼辦!
她頓時心亂如麻,腦袋裡一直迴旋著上一世的殺夫場景。若是林浩清想起來是被自己親手給捅死的,只怕千刀萬剮都不能解他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