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燃暈暈乎乎的被吵醒,頭很疼,勉強睜開眼才看清自己原來在車裡。
「怎麼樣啊?沒事嗎?」玻璃窗上響起急切的聲音「哦呦!倚在的小妮(現在的小孩)真傢伙!」
一口濃重的蘇州話,不停的催眠著施燃。
「餵?李格!」
「我同你講,你家最大的一顆李子樹!。。。
施燃就真的暈了過去。
。。。
施燃再次睜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小姨姜柔一臉愁容。
施燃直覺的口乾舌燥,舔了舔唇不想說話。
姜柔立刻拿了棉簽蘸了點水在他的唇邊「怎麼樣啊?燃燃?」
施燃渾身疼,小幅度的搖頭。
「餓不餓啊?你爸還在北京出差呢!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跟你說了不要去什麼俱樂部你也不聽!」
「小姨~~」施燃聲音很輕,一副病懨懨的,姜柔立刻閉嘴了。
每次施燃覺得她囉嗦就會撒嬌這樣叫。
「我不管!」看著施燃這副樣子姜柔立刻紅了眼眶!「我也算從小把你帶大的!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
施燃定定的看著她,可是姜柔我了半天也沒有下文,她實在沒什麼好威脅施燃的了,軟軟的說了聲「你讓我心安一點啊~」
施燃沒再說話,頭部的固定,讓他只能直直的看著房間上方的燈,上面有細細的花紋。
「扣扣扣」三聲禮貌的敲門聲,施燃不必轉動眼珠就知道是誰,是老爸的特助季康。「你好,施少醒了?」
姜柔偏過頭「恩,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都處理好了,但是這件事上了當地熱搜。」季康無奈道。
???姜柔和僵著脖子的施燃齊齊看了過來???
「施少撞得是李子樹,本來這也沒什麼關係。。」
姜柔搞不懂「然後呢?」
「關鍵那顆李子樹倒下來,直直的壓倒了後面的銀杏樹上,那棵千年的老樹,是每年受香火的!」季康扶了扶眼鏡。
施燃也懊悔了。
姜柔為難「那怎麼辦?」
「那銀杏樹和李子樹是一戶人家的,他叫李格,讓施少親自去點香祭拜一下銀杏樹就可以了。」
施燃這才放鬆下來,他肚子又響了起來,姜柔立刻讓人送餐上來,還嘮叨著讓他暑假就待在她家裡和盛青一起作伴好了。
施燃剛高考完,正準備浪起來,沒想到出了這事,他從不願意扎堆去什麼同學會,只願圖個清靜。
七月初施燃出院,了了百年銀杏樹的事情這事情,他就能痛痛快快的去玩個兩個月,這大半個月沒開車,施燃手癢的不行,提前讓他哥盛青給他開了一輛車過來,據說車速不高,穩定性特別好!
結果施燃剛下樓就看到了那輛新能源汽車。。。
而手機正好響了。
「你他。。。」施燃張口就來。
「罵什麼!」姜柔溫柔的問道。
施燃一下子蔫了,姜柔真的很溫柔,自從他母親姜晴意外去世後,姜柔對他千依百順的,又很照顧自己,簡直挑不出任何錯,自然自己對她也沒什麼脾氣「沒,順嘴。」
「燃燃,這個車性能很好,車速也不快,重要的是結實。。」姜柔耐心的解釋。
「那也太慢了!」施燃坐到車上發動了一下,瞬時背都彎了下來。
整個人都沒有精神。
「那還是叫司機開你車庫裡的車送你?」姜柔提議。
!!!施燃立刻拒絕,自己東西絕不讓人碰!「不用了!」
「好,燃燃乖,早點回來吃飯!」
「恩,知道了。」
姜柔掛了電話,安心的回到自己的花店,看著邊上剛進的玫瑰,滿眼慈愛。
施燃慢吞吞的開車出發,車裡隨機放的音樂,很適時的放鬆了他的心情。
路上堵的不行,因為是工作日。
施燃開了一半才想起來,也沒有那人的電話,在不在還是個問題,但是錯過了最後一個岔路口已經開上了高架也就沒有回頭路了。
天氣也不怎麼好的樣子,遠處黑黑的一片厚重的烏雲在自己目的地的上方。
施燃看著前面發呆,邊上的車,毫不猶豫的插了進來。
施燃好勝心完全被激了起來,立刻猛踩油門緊跟著,就這麼緊張的一直到下高架,在轉彎處,如果直直的開肯定不能超過去,所以他必須在那車的內側快准狠,卻在下一刻,廣播裡傳出小孩的歌聲「波妞波妞波妞,魚的小寶貝~~~」
施燃瞬間驚訝的忘記了搶道。。。奶甜的聲音,讓他皺皺眉頭,就這麼妥協的跟著車流,慢慢的開到目的地。
那兩棵樹有點慘不忍睹。
圍欄雖然被修復了,但是那個樹折著腰,搭在那棵古老的銀杏樹樁上,銀杏樹直接斷了,因為太老了,所以樹幹很脆弱,他繞了過去,看到了用水泥砌襯的小包,裡面挖空,放著香爐,裡面都是灰燼,邊上還有幾根未燃燒盡的香。
頓時施燃有些愧疚,看著倒掉的大銀杏樹上,掛滿了新舊的祈福紅絲帶,他一時間想不出怎麼補償的方法。
千年的銀杏樹就這麼倒了,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風吹雨打枯萎,僅剩的枝幹不會再枝繁葉茂,也帶走那隨風飄揚的心愿。
施燃很愧疚,年輕的小少爺從不給人添麻煩,更何況這樹上滿滿的紅絲帶,很多人的希望啊!
他懊惱的坐在邊上的石墩上,看著大樹發呆。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樹葉被刮的左搖右擺。
李格一手挑著擔子,擔子翹高的那一頭掛著兩隻竹簍,他戴著鴨舌帽,穿著背心,露出有點小麥色的雙臂,肌肉撐著衣服勾勒出結實性感的形狀。
他從老房子走過來,趁著暴雨來臨之前想要把樹上僅剩下來的李子摘下來,結果剛出小路,就看到停在那個被撞的樹邊上的那輛新能源的車。
李格走近,就看到坐在石墩上頭髮隨風飄揚的少年。
他白皙的側臉,下巴搭在膝蓋上,一隻手在地上不知道在畫什麼。
李格就看了他一眼,就走向彎折著的李子樹,去摘僅剩下的李子。
聽到聲音的施燃立刻抬頭尋著聲音看過去。
他看到那人在摘正在那棵斷掉的樹,施燃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走上前去「大叔你好~~~」
還沒說完。
李格轉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他帶著帽子只露出少許頭髮,黑白色夾雜著,從背後看的確挺像的大叔的。
但是一轉過來,堅毅冷峻的面孔,出乎意料的帥氣,是個不顯老的大叔。
施燃反應過來,整個人繞過去看到他手臂的肌肉,就慫了「大哥,這樹是您家的嗎?」
李格沒來由的生氣,也不知道為了什麼,難道是那聲『大叔???』他起身下巴揚了揚「去那邊燒個香就行了!」
施燃像是得了命令立刻說了聲謝謝就走到那銀杏樹下,撿了根燒了一半的香,才想起來沒有打火機,又折回來,「大叔。。。大哥,能幾借個火嗎?」
「沒有。」李格這次頭都沒抬。
施燃手裡拿著那半柱香,回到銀杏樹下把香直接插了上去,靜靜的看了一會,鞠躬「對不起,我喝多了,下次再也不喝了,再也不喝酒開車了!」
「那個大叔。。。」說到這施燃聲音小了點。「他看上去很不高興,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說話間,一滴雨落到手背上。
緊接著又落了好幾滴雨。
施燃準備回車上,卻又看那位大叔還背著竹簍在摘著李子。
施燃用手擋著額頭的紗布,「大叔,趕緊避雨吧!可能要下大了!」
李格擺了擺手也沒回頭,這些這棵樹必須采完,不然浪費了!
施燃眼看著雨滴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密「我幫你吧!」說完也用手去摘。
李格伸手拍了他的手。
施燃一臉幽怨的看著他。
李格看到他額頭的紗布皺皺眉頭,聲音更冷,「快去車上。」
「你也去!」施燃並沒有動,還是伸手去摘李子。
李格看著他捏著李子的肉就下意識的蹙眉,「你先進去,我摘完!」
「我幫你不是快點嘛?」施燃覺得他怎麼這麼磨嘰!
「你頭上有傷口!趕緊的!」李格的好脾氣到此為止,把頭上的帽子帶到他的頭上,推他出去「快點去!」
施燃被他的聲音唬到了,一愣一愣的上車,用手擦臉,看著窗外。
在他關門的一瞬間,雨一瞬間又急切的落了下來,仿佛剛剛只是預告,現在是瘋狂的往下落。
天空眼見的變黑,轉而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施燃真是搞不懂這大叔到底為了什麼?幾個果子而已,還冒雨去摘?
路燈很暗,車裡也只有屏幕亮著。
李格也進來了,他把背簍放好,施燃給了他一包紙巾。
李格胡亂的擦了兩下。
片刻的沉默,只有音樂在流淌著。
「這雨一時半會不會停,有住的地方嗎?」李格問道。
施燃驚訝「啊?」他看了看外面的雨乾巴巴的說「沒有。」
雨終於小了點,雨刮器不停的刮著。
施燃在李格指路下,開到一條小路拐進去,「右拐一直開」
李格的聲音很低有磁性,施燃覺得這是成熟才有的聲音。
「右拐,沿著路一直開」
根本就不是一條直直的路!一直蜿蜒著,像傳說的山路十八彎!
李格看了一眼施燃的額頭「剛剛頭淋到雨了嗎?」
施燃搖頭「沒有。」
「前面左拐進去!」
「還沒到嗎?你走那麼遠就采這幾個果子?」施燃忍無可忍。
李格手指在腿上敲著「恩。」
!!!越開越窄!
「這還能開進去嗎?」
李格坐的四平八穩,「可以,一直開到底裡面很寬敞。」
施燃開車從來沒有這麼謹慎過,速度十碼,慢速滑行,眉頭微皺,整個人昂著看著車頭。
李格右手靠著車門,手撐著頭看向施燃。
施燃感覺到李格在看自己卻無法放鬆。
李格驀然嘴角帶著一絲弧度,發出輕笑。
施燃都氣急了「還沒到嗎?」
「到了。」李格的聲音聽上去就溫和帶著安慰的聲音。
施燃一腳油門沒幾米,又被突然跳出來的陰影嚇了一跳,連忙踩了剎車。
整個人都往方向盤衝過去李格比他快一步,長腿抵著副駕駛前面,伸手護住了他的頭。
李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施燃有些心虛「嚇死我了!」
施燃的聲音軟軟的,像是真的嚇到了,又像示弱。
李格挑眉「前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