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2024-08-22 13:17:15 作者: 醬子貝
  翌日。

  紀燃醒來的時候,聽見浴室有水聲。

  枕頭旁沒人,他伸手摸了一下被褥,因為被窩蓋著,裡面還留著點溫度,說明浴室里的人也是剛醒不久。

  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艱難地離開被窩,從衣櫃裡隨便扯了條短褲套上,朝浴室走去。

  他推開浴室的門,秦滿同他一樣,只穿了褲子。正站在盥洗台前,悶不做聲地在……洗衣服。

  洗的是那套滿高校服。

  紀燃耳朵有點燙,他不是沒見過秦滿洗衣服,以前他就在秦滿寢室門口蹲守過。

  他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秦滿居然會給他洗衣服。

  他張嘴想說話,才發現聲音啞了,只發出了個沙啞的音節。

  秦滿這才從水聲中聽見動靜,回過頭來:「我吵醒你了?」

  他脖頸往下的地方都是紅痕,不免讓紀燃想起昨晚的事。

  紀燃不自然地咳了聲,看著他手上的衣服,明知故問道:「你在幹什麼?」

  秦滿道:「上面沾了點東西,不方便放洗衣機,就用手洗。」

  沾了什麼東西,當然不用細說。

  紀燃揉揉鼻子:「……有什麼好洗的?直接扔了。」

  「不扔,以後還能用。」

  「用個屁啊。」紀燃靠在門邊上,「……老子不會穿了。」

  「下次我穿。你這個買得寬,剛好合適我。」

  「……」

  紀燃忍不住腦補了一下,只覺得口乾舌燥,「大清早的,別他媽搞黃色。」

  不過總歸是沒再提扔掉的事。

  下午,紀燃約了程鵬打球。

  在拘留所蹲了幾天出來,程鵬決定放鬆一下,這幾天都沒去公司。

  秦滿右手沒恢復好,還不能做劇烈運動或提重物,跟岳文文坐到了觀眾席上。

  「我過兩天去馬代一趟。」球場上,程鵬流著熱汗,道。

  紀燃拿起衣服一角擦去臉上的汗:「去幹什麼?」

  「度假,玩半個月再回來。」程鵬說,「一起去?反正你最近也沒什麼事干。」

  「不去。」紀燃拒絕道,「我忙。」

  程鵬笑了:「你有什麼忙的?」

  「約了幾個賽車手吃飯。」

  紀燃說完,趁程鵬還沉浸在兩人的對話里,眼疾手快地把對方手中的球給搶走。

  「靠。」看到球被紀燃輕鬆丟進籃筐,程鵬道,「夠陰。」

  紀燃哼笑道:「沒說暫停,不算陰。」

  打完球,四人一塊去大排檔吃飯。

  「嘿。我跟你們說個事兒。」岳文文剝著小龍蝦,笑得特別得意,「我把溫笑腳踩n條船的事給掀了。」

  想起溫笑當時的表情,岳文文就特想笑,「我還把他私下找前男友約炮的事,告訴了他前任的現任……昨晚本色簡直就是大型鬧事現場,溫笑臉都被刮花了。」

  紀燃對待仇人從來不手軟,他問:「波及到你沒?」


  「沒有,我躲得特遠。唉,要不是警察來了,我都想上去趁亂踩兩腳。」岳文文頓了頓,「再說,就算溫笑知道這事是我乾的,他也不能怎麼樣。」

  紀燃看人一向准。溫笑確實沒正面報復的膽子,就怕那小白蓮會用陰的。

  「總之,以後要是他找你麻煩,你直接聯繫我。我來解決。」紀燃道。

  岳文文嘴上甜甜地應了,心裡沒當回事。

  酒足飯飽,四人商量著,要不要去找點事做。討論一陣後,決定去麻將館搓兩局,減減壓。

  結果剛走出大排檔門口,紀燃的手機就響了。

  他連續掛了三次才接通,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這個通話,他從頭到尾只應了一句「嗯」。

  掛了電話,他淡淡道:「不打了,我有事要走。」

  程鵬問:「什麼事?」

  「紀國正腦子裡長東西,進醫院了。」紀燃面無表情,「不知道救不救得回來,律師在那,說是有遺囑。」

  幾人之間沉默了一會。

  「麻將下次再打。」紀燃轉身,對身邊的人說,「你自己打輛車回去。」

  秦滿沒動:「我跟你一起去醫院。」

  「不需要。」

  秦滿語氣難得的堅決:「你不肯帶我去,我就一家一家醫院地找。」

  「……」

  岳文文在旁邊替秦滿捏了把汗。

  紀燃一向不喜歡別人管他的家事,就連程鵬,在調查以前的事件之外,也從來沒跟紀燃商量過別的。

  這是紀燃的雷區,誰踩誰炸。

  他猶豫了下,開口解圍:「小滿滿,不然我和鵬鵬送你回去吧,這時間也不好打車。」

  「不用,你們先走吧。」秦滿語氣淡淡,客氣地拒絕。

  看這兩人僵持著,岳文文正想著再勸勸。

  就見紀燃緊緊皺著眉,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往秦滿手上一丟:「隨你……你開車。」

  待兩人離開後,岳文文傻站在原地,還沒回過神來。

  「小燃燃竟然……讓秦滿跟著去了?!」他拍拍程鵬的手臂,「要不我倆也跟去醫院看看?」

  程鵬問:「你是紀燃男朋友嗎?」

  「不是啊……但他都允許秦滿跟著去了……」岳文文話說到一半,噤聲,「等、等會?什麼意思?他倆?他和秦滿?」

  ——

  去醫院的路上,紀燃坐姿懶散,撐著下巴,沒說話。

  秦滿看了他一眼,打破沉默:「在想什麼。」

  紀燃側過腦袋,盯著他的側臉,半晌才道:「不知道。」

  這事來得太突然。他一下分不清自己心裡的情緒,是高興還是難過。

  紀國正被送去的是秦滿叔叔所在的醫院,這也正常,畢竟是滿陽規模最大的一所醫院。

  手術室外,紀老夫人不安地走來走去。

  「老夫人,您休息一會吧……您都站了大半天了。」老管家勸道。

  紀老夫人沒應,她看向坐在座椅上的人。

  「你現在滿意了?把你爸氣成這樣!」

  紀惟穩穩地坐著,一動不動,臉上有些乾涸的淚痕:「醫生說,瘤子起碼已經長了幾個月了,不是我氣的。奶奶,您先坐下吧。」

  紀老夫人被堵得無話可說:「你……你還有理了?」

  紀惟顧念老人家的身體,終於是沒還口。

  紀老夫人是真的著急了。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

  她兒子身子一向健朗,家裡每年也都會定時做體檢,誰想還是沒躲過這場大病。大孫子逃婚、小孫子跟家裡脫離關係、公司那些股東又虎視眈眈……

  要不是她強撐著,此時恐怕也要暈過去了。

  她轉身正打算坐下休息,餘光瞥到了正朝這兒走來的人,立刻停下動作。

  紀燃早就感受到了他奶奶那道熾熱的目光。

  手術室前站了不少人,他懶得參與進去,他走到半程,在附近的長椅坐了下來。

  紀老夫人剛準備上前說他兩句,誰知有人先她一步。

  紀惟嗖地站起身來,直直往紀燃那頭走去。

  他這一舉動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誰都知道這對兄弟隔閡很深,難道是要在醫院打起來了?!

  紀老夫人也有些慌了,她趕緊對身邊的人說:「你快去看看……」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紀惟走到紀燃所在的長椅邊,然後……十分自然地坐了下去。

  別說別人,就連紀燃都有些驚訝。

  他皺眉:「怎麼,屁股太大,別的椅子都容不下你?」

  紀惟道:「我說了,我有事要跟你說。」

  紀燃並不感興趣,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說。」

  「有外人在,不方便。」紀惟看了眼秦滿。

  誰想對方的眼神比他還要冷淡。

  紀燃說:「那你憋著,別說了。」

  「……」紀惟無奈,「是關於你母親的事。」

  紀燃立刻轉頭看向他,眼底滿是陰沉。

  紀惟嘆了口氣:「我並不是要說她的壞話。我們到底能不能好好談談?」

  僵持間,秦滿站起身來。

  「我去給你買杯水。」他抬手,揉了揉紀燃的頭髮,「順便去聯繫一下我叔,有事給我打電話。」

  秦滿離開後,紀燃不耐煩地問:「到底什麼事?」

  紀惟看著地面,像是在組織語言。

  「我查了一下我爸和你母親之間的事。」紀惟做了個深呼吸,「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

  紀燃看著他,眼底沒什麼情緒。

  「那些事——就是她和我爸之間的事。」紀惟舔唇,「……不是她的本意。」

  這句話說出口,他便放鬆了許多,他注意著措辭,小聲道。

  「是她經紀人騙了她,或者、或者是別的人騙了她。」

  「總之,她不是自願的,事後也想過要離開。但……你的事情,被爸發現了,她就……沒能走成。」


  「她挺可憐的。」

  在那個年代,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怎麼可能逃得過豪門權勢的手心。

  把話說完,紀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現在就算是紀燃衝上來揍他,他也不會還手。

  可出乎意料的,紀燃仍舊靜靜坐著,沒有要動手的趨勢。

  半分鐘後,紀燃問:「說完了?」

  他聲音平靜,眼底毫無波瀾,「就這事?」

  「對。」紀惟愣了愣,以為他不信,「這事是真的,我從經紀人嘴裡問出來的,還有……我母親也知道。」

  紀燃問:「你還查到了什麼?」

  「沒有了。就這件事……你還想知道什麼?」

  「趙清彤的車禍。」提到這件事,紀燃的語氣里才終於帶了點情緒,「跟別人有沒有關係?」

  紀惟瞪大了眼:「沒有——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什麼?還有,這件事你早就知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紀燃嗤笑,「而且,我手上的證據,甚至還沒你齊全。」

  紀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側傳來一陣動靜。

  手術門開了。

  紀老夫人第一個衝上去,慌張地問了一大串問題。醫生拉下口罩,簡單說了幾句。

  紀老夫人頻頻點頭,明顯地鬆了口氣。

  很快,紀國正被推出來。睡著,被子蓋至脖頸。

  看來還沒死。

  紀燃不願多呆,他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等等!」紀惟叫住他,「你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我留下給他當陪護?」紀燃嗤笑。

  「我們的事還沒解決。」

  「我跟你之間屁事沒有。」

  「——我會去拜祭她。」

  紀燃腳步微頓。

  周圍眾人聽見這句話,紛紛往他們這看。但紀惟絲毫不在意。

  他說:「以前我對她有所誤解,會跟她道歉。還有……我們之間,我也會給你個交代。」

  身前的人只停頓了一瞬,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稀罕。」

  紀燃面無表情,一路走到了醫院門口。

  秦滿剛從無人販賣機那買了兩瓶礦泉水,轉頭便撞見了他。

  紀燃看見他,沒吭聲,腳步未停,一路走到了他面前。

  紀燃不知道,他能控制臉上的表情,卻控制不了眼底的情緒。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秦滿便率先張開手,半強制性地把他抱到了懷裡。

  紀燃垂著頭,抵在他肩膀上。

  接近黃昏,外頭光線昏黃,透過醫院的玻璃窗,給兩人拉出一道很長的影子。

  許久,秦滿才問:「怎麼樣。」

  「沒死。」

  秦滿揉了揉他的脖頸,沒再說什麼:「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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