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隔空意打
時間到了後半夜，安西城中能燒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各處火勢漸弱。
一簇簇火焰雜亂無章地分布在街頭巷尾，隨風搖曳，照得夜色忽明忽暗。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至極的焦臭味，是燒焦屍體、猛火油和燒毀房屋混雜的難聞氣味。
景軍精銳奔行於街道之中，不再怕被燒傷，卻個個呼吸困難，被焦臭味和火煙嗆得頭暈眼花。
宋雲服用了一枚清瘴丹，受到的影響不大，仍然能順暢的呼吸。
這竟成了新的「主場優勢」。
景軍隊伍里，白英啟追在最前面，跑了兩條街便涕淚橫流，不得不停下來，用紗布浸水裹住口鼻。
這麼一耽擱，自然就看不到刺客的蹤跡了。
「見鬼，跟丟了！」
魏將軍來到他的身邊，也搖了搖頭。
「那刺客有隱匿氣息的秘法，逃過了我的感知。」
白英啟聞言皺眉。
安西已經成為遍地狼藉的廢墟，想在這裡發現一個擅長隱匿的刺客，難如登天。
即使等一個時辰後天亮，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白英啟咬咬牙，找了處安全的角落，盤膝坐下。
「趁刺客還沒跑遠，一定要追上！魏將軍請為我護法。」
說罷閉目調息，很快神魂出竅，飄飄蕩蕩升空而起。
在神魂的眼裡，世界並非原本的五光十色，而是單調的明與暗。
越暗，說明陰氣越重，越亮，陽氣則越充沛。
哪怕隔著障礙物，也能清晰地辨別陰陽。
白英啟放眼望去，安西城中處處火光，形成了一個個亮斑。
但火焰的陽氣和人的陽氣，形狀特徵自然不同。
很快，白英啟就發現了百丈外一個靜止不動的人形亮斑。
「逮到你了。」他冷笑起來。
遠處一片房屋廢墟後，宋雲半蹲在地，緩緩抬頭，望著空無一物的夜空。
神魂是無形無色的，肉眼看不到。
之前宋雲見到的小侯爺的「神魂」，其實只是一道幻象，如果不是他誤打誤撞破了神魂道法，那幻象挨一百劍都不會有事。
而現在，宋雲修為達到五階巔峰，靈識極度敏銳，又得郭將軍傳授破解道法的手段。
白英啟的神魂雖然沒有藉助幻象顯形，可肆無忌憚地飄在天上，很容易就能察覺到。
「還敢送上門來，那就拿你練練『隔空意打』。」
宋雲霍得站起身，精氣神凝於雙目，瞳孔中迸發精芒，犀利如刀鋒，直視空中的那團神魂。
倉啷一聲，青銅劍出鞘，血氣縈繞的森森劍鋒同樣指向半空。
宋雲迅速回想今晚的殺戮景象。
舉劍刺喉、穿心、梟首、斬腰……
無數的生命，今晚哀嚎著在他的劍鋒下逝去，死亡的氣息如冥河黃泉翻騰不息。
劍嘯，慘叫，殘肢飛舞，血泊如湖。
宋雲的瞳孔在遠處火光的映照下，再次泛起妖異的紅芒。
同時含氣於胸，猛然迸發，爆裂擴散，化作旱地驚雷一般的怒喝：
「殺！」
「小心！」魏將軍同時驚呼。
半空中的白英啟神魂還在得意，便見宋雲身上的陽氣瞬間亮如旭日。
一道明烈的熾光直射而來，如雷光電芒，灼熱而又暴虐，至陽至剛而又肅殺無情。
「不好！」白英啟扭頭想要鑽回自己的肉身，卻是慢了片刻，被這道熾光擊中。
地上端坐著的白英啟肉身立刻抽搐起來，口吐白沫，歪倒在地。
司空錯大驚，忙令麾下出手救治，掐人中，灌水，服丹藥，忙作一團。
過了會兒白英啟才緩緩甦醒，望著遠處正被魏將軍追趕的那道黑影，眼中流露恐懼之色，仿佛沉淪殺戮地獄，難以掙脫。
「不打了，我要出城，我要回家！」
宋雲釋放出來的血煞之氣，直接把他嚇破了膽。
司空錯按住他顫抖的雙肩，沉聲道：「冷靜，你現在已經安全了。」
隨即抬頭望著遠處，「就看魏將軍能否拿下這個刺客了。」
隆隆一聲震響，魏將軍隔空揮掌，罡氣外放，直接將一座房屋廢墟掀了起來。
廢墟後的宋雲被罡氣擊中，身子一晃，卻趁機扔出一枚爆空炎雷子，炸在不遠處，製造出大量濃煙。
這個景國宗師實力強勁，大概有六階中期的修為，宋雲自然不會跟他硬拼。
《天鬼潛影術》全力催動，加上熟悉地形，速度不比宗師慢多少。
利用猛火油和爆空炎雷子斷後，再循著【實時地圖】的指示，找到一處隱蔽之地。
施展《枯木藏春》，身如嚴冬之枯木，生機內斂，氣息不泄。
一套逃跑流程早已準備就緒，很快就擺脫了景國宗師的追擊。
魏將軍停在街頭，左顧右盼，街巷裡許多角落隱藏在昏暗之中，看不真切，也感應不到敵人的氣息。
他只好無奈地返回。
司空錯臉色頹然，連武道宗師都追不上刺客，他們這支所謂的精銳，又能做什麼？
再看看神魂受創、驚慌未定的白英啟，這位景國名將只得長嘆一聲：
「或許只有大景銳士，才能對付這個可怕的刺客。我們實力不濟，留在這裡也沒用，撤退吧。」
眾將士聞言，都震驚地看了過來，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失望。
刺客的詭異手段，早已讓他們心生懼意。
可一旦撤走，安西軍鎮怎麼辦，不要了？
已經吃到嘴裡的肉，就這樣吐出來，眾將士都有些無法接受——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戰功啊。
聽到麾下騷動，司空錯也沒有心情解釋了，淡淡道：
「誰能斬殺刺客，本將親自舉薦，保伱連升三級，還有千兩黃金的賞賜！」
一眾景軍精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做聲。
司空錯轉身朝著東門方向而去，「那還愣什麼？不走在這等死嗎？」
足足一千名軍中高手，此刻便如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灰溜溜地跟著主將離去。
只留下滿城的火焰和屍體。
半個時辰前，這支精銳雄心勃勃地出發，準備支援城南主力，全滅唐軍，奪取安西。
半個時辰後，卻誰都提不起來戰意，士氣無比低迷。
差距太大了，景軍根本找不到刺客的位置，找到了也追不上，追上了也很難打得過。
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雖然難以接受，可大家都知道，司空錯的決定是對的。
光憑他們，是拿不下安西城了。
這麼一座孤城，在駐紮的老卒全軍覆沒後，卻被一個刺客守了下來。
一人守一城，如此荒唐的事情，居然在大漠深處變成了現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