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妞打從心底對秦宴豎起大拇指。
這男人喜歡開玩笑,看著玩世不恭,但其實考慮問題很理智,是個做大事的。
「那怎麼辦,要看著老闆被吭死?」魏洋開始懼怕。
「先當過敏來治吧。」秦宴面色轉冷。
幾人小心翼翼等了一個小時,見謝淮安的呼吸趨於平穩,秦宴又給他做了檢查,終於宣布他暫時安全了。
謝淮安住進醫院後續檢查治療,來探視的高官們一波接一波。
夏心顏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她把一大束鮮花放在床頭,看著那張輪廓俊美的臉,心底浮現無限漣漪。
「圓妞,謝謝你替我照顧謝總,看你這臉色,快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呢!」
這話很是客氣,卻劃開一條界限,將謝淮安歸在她那一邊。
魏洋自從懷疑夏心顏搗鬼,對她的客氣少了幾分誠意。
可人家身份特殊,又得老闆母親的關愛,不能輕易得罪。
只能把圓妞拉出去提點,「謝小姐,那位真的不好惹,可我更看好你,等老闆醒來再去治她,咱先別跟她起衝突。」
「你怕我鬥不過她,還是怕斗過了招來麻煩?」圓妞淡淡道。
此刻的她,早已心如止水,她想要的只是完成奶奶的遺願,前提是,謝淮安不能出事。
這番話在魏洋看來是挑釁。
「哎,都有,我怕你們兩敗俱傷。」
「放心吧,我有數。」
只要她留在病房就是跟夏心顏叫板,她連鄭晚屏都敢得罪,還會怕她一個沒名沒分的女人?
臉早撕破了,重新糊起來給誰看?
魏洋有些心疼她,安慰道,「追老闆的女孩能把地球繞幾圈,你也不要太上心哈,反正,只要把她害老闆的證據挖出來,順便保住老闆的清白就行了哈。」
這意思,讓她不要自不量力愛上老闆,但要幫他老闆一把。
圓妞紅了臉,淡淡點頭,「放心,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魏洋有點挫敗,「你別難過,其實你還是有機會的。」
圓妞莞爾,「當然,但我不稀罕這個機會。」
跟謝淮安身邊人相處得久,她也學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了。
重新回到病房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魏洋道,「你真的很適合謝總。」
鬆懈下來的魏洋聞言擦了把冷汗,她是這麼理解的?
「咦,你怎麼又回來了?」夏心顏看起來很不高興,不滿圓妞打擾她跟心上人的獨處。
圓妞並不搭理,反而將床頭那束百合遞給魏洋,「謝總的過敏源還沒查到,這種帶花粉的東西暫時留在外面吧。」
夏心顏騰地站起,看樣子是要發火,想起兩人在墓地的親昵照片,硬生生忍下嫉妒心。
「是我太不周到了,我去給謝總擦擦臉。」
「夏小姐你受傷了,還是交給我吧。」
圓妞一眼就看見她後頸同樣位置的蚊子包,警覺頓生。
將毛巾打濕出來後,她發現夏心顏已將領子立起,遮住那枚東西。
瞬間,她更肯定那蚊子包有問題。
「咦,你怎麼還沒走?」圓妞將這話還給她。
技巧上贏不了,那就在氣勢上壓倒,氣勢這東西很簡單,便是先把自己逼到最高處。
這是柒命曾提點她的。
夏心顏一臉我為什麼要走的問號?
她還沒確認那件事有沒有成功,怎能走?
「可你好像被蟲子咬了,再不走就危險了。」
「什麼蟲子,蚊子包而已。」夏心顏牴觸這個話題,心虛地再次提領口。
「正好,我有止癢消腫的藥膏。」
夏心顏只覺脖子一涼,衣領嗖地被拽開,那枚蚊子包突兀地呈現在後頸。
「本來我還不信,看來你真像伯母說的那樣,是個外頭撿回來的野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
用言語詆毀這招不是她的本意,她的身份不允許自毀形象,可敵人都快騎上自己脖子了,她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早在之前,圓妞被人身攻擊或許會逃會避,可她這人有個特點,一旦堅定信念,便刀槍不入。
拯救閨蜜羅杉就是很好的證明。
明知道她可能背叛過自己,還是要付出一切,哪怕遭天譴也要去救。
「要說野,還是夏小姐玩得野,連受傷都要跟心上人一起。」
「你說什麼?」夏心顏急於確認,打算衝過去翻看謝淮安後頸,卻被圓妞死死按住。
「據我了解,謝總不喜歡跟陌生女人靠得太近。」她親自當肉牆,堵在夏心顏和謝淮安之間,順便問魏洋,「怎麼樣,你們老闆的清白算是保住了嗎?」
魏洋心底罵娘,尷尬地要舔地板,這不是拉他一起跟夏心顏為敵嗎?
趁著夏心顏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圓妞質問,「是你搞的鬼吧?有什麼目的?」
「你在說什麼啊,我根本聽不懂。」
「別裝了!」圓妞再次粗魯地掀開她後領,露出那枚蚊子包,當中一點黑色,是血跡干透的證明,「我可沒說謝總的受傷位置,你卻精準地去找他脖子後面,是你那枚驅邪符的傑作吧!」
「我很好奇裡面到底裝了什麼,為什麼謝總會被你折磨到差點休克,玩強制愛是麼?」
夏心顏聽說休克,慌到臉色發白,靜心一想謝淮安肯定度過了危險期,便冷靜下來。
「被蚊子咬中同一位置有什麼稀奇的,你該不會是嫉妒我要嫁給謝總,所以處處搞破壞吧!」
轟!
窗外一聲雷鳴,像是印證了圓妞此刻的心情。
消息過於炸裂,圓妞差點沒承受住。
夏心顏繼續嘚瑟,「算了,這個消息本打算在兩天後我生生日宴會上宣布的,我們兩家長輩定下的,換言之,我現在是以謝家兒媳的身份留下來照顧,而你,不過是謝家撿回來的童養媳,有什麼資格跟我爭?」
夏心顏豁出去後,千金包袱不要了,一句比一句難聽。
圓妞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愛拿她童養媳的身份說事。
倔脾氣一上來,有點一條路走到黑的氣勢。
於是她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當眾彎下腰,對昏迷中的男人發出質問,「你果真答應了這門婚事嗎?」
魏洋也被訂婚這道雷炸到了,可他浸泡職場多年,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人,第一感就是攔著圓妞,避免火勢蔓延。
「謝小姐,老闆還沒醒,等醒了再問吧?」
開玩笑,這距離就差臉貼臉了,老闆最在意的清白不是毀在夏心顏手裡,而是毀在童養媳手裡。
「不,他醒了。」圓妞收斂心神,近距離觀察他俊廷的五官,對那細微顫動的睫毛髮出笑意。
床上人繼續閉眼不動,無所回應。
圓妞失了耐心,微微附身,用惡狠狠的口氣繼續道,「謝總,再不醒,我就要對你這張迷倒天下蒼生的臉動粗了。」
她學著電視劇里男女主的台詞,嘴巴一張一合背出來。
魏洋和夏心顏早被她的膽大妄為弄得愣神。
一秒,兩秒……
直到一雙烏黑的瞳仁漸漸睜開,像一簇霞光折射出陌生的寒光。
圓妞勾起唇角。
魏洋鬆了一口氣。
夏心顏忍不住傾身過去,滿含期待地注視著他那雙深沉的眼,溫柔笑問,「謝總,還認識我嗎?」
魏洋剛想說老闆只是過敏不是變傻,不需要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只見本該清冷的男人遞出一隻修長漂亮的手,輕輕點了點夏心顏額頭,「傻,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
叮。
有種叫做記憶的東西被抽離。
圓妞指著魏洋,匪夷所思地看向謝淮安,「謝總,他是誰?」
床上男人像看污物一樣盯著她,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變臉道,「滾吧,別在我跟夏小姐面前礙眼。」
圓妞被這句轟得體無完膚。
「謝總,你病傻了吧?」他不給她面子,她也沒必要給他面子,直言道。
得到回應前,她還用手指著他後頸的位置,意在提醒他發生過的事。
可他無所覺察,滿臉寫著對她的厭惡,想把她當蒼蠅一樣趕走。
「你什麼意思?別以為上趕著就能心想事成,奶奶已經死了,收起你那點齷齪的小心思,別逼我動手!」
圓妞這才確定他不是在演,是真的變了一個人。
夏心顏投來勝利得意的目光,五指交叉握住那隻修長的手,心滿意足地笑著。
圓妞尊嚴被踐踏,心知沒法繼續待下去,向魏洋道別,「好好照顧你們老闆,別被狐狸精吸乾。」
她說完就走,沒打算回頭。
夏心顏追了出來,在身後叫住她,「圓妞,後天我生日,會請謝家人參加,你這個遠房親戚,就不要來了。」
圓妞攥緊拳頭,沒有回頭,「看來,你是真不希望我出現在你的生日宴上。」
圓妞氣沖沖回到寢室,跟室友把前後始末提了提。
小蘊滿臉不可置信,「邀請一般都會發邀請函,你這封拒絕函倒是很新奇,讓我大開眼界了。」
「要不說市長千金真是別出心裁,讓我見識到了她特別的名媛風範。」圓妞淡淡應著,心裡想的卻是怎麼繼續調查夏心顏坑害謝淮安的證據。
羅杉見她愁眉,有個提議,「不是說等圓妞回來一起聚聚嗎,要不要通知喬子落她們,安排起來?」
幾個女生很快聚集在飯店包廂里。
如果說學校後山滅掉邪祟本源那件事,還沒讓大家意識到圓妞的本事,單就她那場尋找失蹤醫護案的直播徹底震驚全網。
「妞,你給我們說說謝家別墅的細節唄,那小今真被不乾淨的東西附體了?」小蘊道。
「那還用說,那幾個乖乖躺著任人宰割的醫護還不夠證明嗎?」喬子落是親身經歷過這種事的人,不像小蘊這個理科學霸,她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對了,你真的跟謝家人有關係啊,謝淮安到底是你什麼人?」
這個問題是代表謝淮安的迷妹們問的,更是代表在場每一個被圓妞救過,免掉開除命運的女生問的。
喬子落不知道圓妞剛被謝淮安驅趕的事,小蘊也不怪她,只替圓妞回道,「有什麼關係,天底下姓謝的那麼多,算不算得上唯一的一點關係?」
圓妞朝小蘊投去感激。
反觀羅杉,昔日對她萬般維護的人,此刻正坐在另一個跋扈女孩身邊。
圓妞一眼掃過去,一大桌女生,多數眼熟,但人不熟。
見圓妞看過來,幾人上來敬酒,感謝圓妞出手滅了邪祟,還在校長面前說好話,免除她們被開除的命運。
善良的農夫總會遇見反咬一口的蛇。
對面的姜夢靈自她進來就眼神不善,「大師,直播間裡可不是這麼說的,是不是被謝總討厭了,才說出沒關係這種氣話?」
頓了頓,「又或者是身份敏感,不方便拿出來說?」
姜夢靈是夏心顏表妹,這是人盡皆知的關係。
即便圓妞同樣救她於水火,這人也會仗著家庭條件,不存在對她感激涕零。
「你這麼關心我跟謝家的關係,是不是挺羨慕的?」圓妞反擊。
姜夢靈一愣。
「羨慕什麼?羨慕你童養媳熬了十六年,還是被一腳踢開的苦逼命運嗎?」
「喬子落,小蘊忽然站起來,神色很不好,「你這滿嘴噴糞的毛病是不是要改改了?」
「你敢罵我?」姜夢靈一杯酒水沖小蘊潑過來。
圓妞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堪堪避開。
她拉下臉來,「姜夢靈,你也不過是依附夏家的一條狗,沒必要狗仗人勢。」
姜夢靈一聽炸了,抄起碗碟砸過來。
這回換小蘊拉圓妞躲開。
小蘊看向坐在姜夢靈身邊的羅杉,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是死人嗎,妞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還無動於衷,你還是個人嗎?我看你才是最忠心的那條狗。」
小蘊罵出了圓妞心底的話。
這一年來,羅杉對她確實很好,好到她把人當成最好的閨蜜。
可有句話說,閨蜜是有毒的。
羅杉就是那個帶毒的。
圓妞最氣的不是姜夢靈,她不過是夏家的狗,而羅杉真就眼睜睜看著姜夢靈朝她下刀子,連阻攔都沒有。
她徹底心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