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後,便將要到了三年一度的選秀之日。
朝廷有令:凡年滿十五歲(及笄)的女子皆需參加選秀,違者嚴懲不貸。
但如今全國上下無人不知,顧家大小姐顧芊早已成為太后的心頭好,此次進宮選秀也不過是走走過場,最終結果不言而喻,自然不會被選。
然而,將軍府上除了顧芊外,還有兩位年齡符合要求的小姐,分別是顧清和顧汐。
對於沈若水來說,這一天可謂期盼已久。因為顧清是她耗費十六年心血精心栽培的女兒,一切都是為了今天。
按照將軍府的地位,以及顧清自身的才華和美貌,她完完全全入宮後可以從妃位開始起步。
所以,目前擺在顧芊面前的首要任務便是想辦法阻止顧清入宮為妃。
如果顧清真的成功入選,並深得皇帝寵愛,那麼沈若水將藉助其力量鞏固自己的娘家勢力,從而使得顧芊剷除沈若水的計劃變得越發困難重重。
顧芊在先前用各種事試探過顧清,想以此來探探顧清的底。
經過多次試探,也深知顧清這個人內心深不可測,而且心機頗深。甚至可以說,沈若水的心機都沒有顧清一半。
顧芊能怎麼說呢?要讓她感嘆一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哪有人在迫在眉睫的戰場上,還給敵軍打氣的?
不過雖然不可以給敵軍打氣,但是可以打擊。
顧芊如以上深思熟慮地想著,決定開始了她的計劃。
夜幕降臨,如同墨染的畫卷,顧芊的腳步聲打破了顧清院子的寧靜,仿佛是夜行的貓,悄然而至。
「姐姐,夜已經深了,是有什麼事找我嗎?」顧清眉心蹙了蹙,勉強擠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
畢竟,顧芊已不再是過去那隻任人宰割的羔羊,她現在是離沁郡主,一隻蛻變成鳳凰的鳥兒。
「月黑風高,正是賞荷的好時間,特邀妹妹共賞。」顧芊的笑容也一樣是虛偽的,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輕蔑。
這神色,就像當初顧清對顧芊的態度,真是世事無常,報應不爽,風水輪流轉。
出於顧芊此刻的地位已經與往日不同了,顧清無奈,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然而,顧清的內心並非咒罵顧芊的瘋狂,大晚上像有神經病一樣,黑漆漆的去帶著要休息的自己賞荷。
而是對這黑夜中賞荷的荒謬感到困惑和不安。
因此,真正讓顧清心裡不願前往的原因是,顧芊近來的頻繁接觸,讓她感到不安,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陷阱邊緣。
兩人漫步於一座小橋樑上,停住了腳步。
顧清卻總是保持著一份警惕。
顧芊輕輕拂過一朵盛開的荷花,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讚許,開口說道:「妹妹你看,這荷花多美啊!」
聞言,顧清目光微微一閃,隨即應道:「姐姐說的是。」
顧清的語氣平靜,但心中卻在細細琢磨,顧芊這番話背後是否隱藏著什麼。
「妹妹可知道這荷花為何開得如此艷麗?」顧芊不露聲色,繼續問道。
她的眼神打量著顧清,似乎在等待著顧清的答案,又像是在設下一個不易察覺的陷阱。
面對顧芊突如其來的發問,顧清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顧芊會突然拋出這樣的問題。
但她迅速調整思緒,緩緩開口回答說:「現在正值夏季,荷花自然開得艷麗。」
顧清邊說著,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顧芊的反應,試圖從中找出顧芊真正的意圖。
顧芊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對顧清的回答感到滿意。
「是啊,就是因為在夏季才開得艷麗。可這荷花要是在冬季,那便沒有那麼艷麗,也沒有人會像我們二人一般來欣賞了。」顧芊的語氣中帶著深意,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仿佛在暗示著什麼。
「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清心中一緊,她感她不動聲色地問道。
顧芊輕輕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
「好妹妹,你說呢?」顧芊反問道,她的語氣中帶有十足的壓迫感。
「所以,姐姐是說,我在將軍府可以養尊處優,如同夏季荷花。但待我入宮後,便如同這入了冬天的荷花,無人在意?」顧清面帶沉思地反問道。
「不僅如此,荷花還有下一個夏季,而你卻不會再有了。」顧芊眼神冷冽地提醒道。
顧芊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屑,仿佛在宣告顧清若是入了深宮,那麼她的命運已經註定。
顧清聞言,冷笑一聲,她的笑聲中充滿了諷刺:「可是,我現在在將軍府難道就很自由嗎?」
顧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仿佛在質問這個世界的無情和自己的無奈。
但是顧清說得沒錯。
顧清和顧萱雖然同為沈若水所出,性格和行事的風格卻天差地別。
顧萱從小就被沈若水慣著,要是今晚顧芊找的是顧萱去賞荷,那麼顧萱定然不會因為顧芊的地位而尊重且小心翼翼地回顧芊的話。
但是顧清不一樣,她從小就被沈若水嚴加管教,自幼精通琴棋書畫。與其說沈若水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顧清身上,不如說沈若水把所有欲望都強加在了顧清身上。
顧清活在將軍府,痛苦地活著,虛偽地活著。
顧芊看著顧清,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她反問道:「所以,你就甘願在給本就捆滿枷鎖的自己再釘上釘子?」
顧芊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問,也帶著一絲同情。
顧清閉上眼睛,聲音中充滿了疲憊和絕望:「就算我不甘,那又能如何?誰會在乎我的感受?誰又會願意來幫我?」
「你說得對,沒有人會幫你,除了你自己。」顧芊看著顧清,眼神堅定地說,「你明知道自己的本心,你明明不願入宮。」
顧清睜開眼睛,直視著顧芊,她的眼神中閃爍著陰晴不定的神色。
「你怎知我不願入宮?萬一我就是想入宮呢?」顧清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仿佛在挑戰顧芊的判斷。
顧芊聞言,憤怒地反駁道:「呵,你們這些人真搞笑,一直說萬一萬一,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配擔得起這個萬一嗎?」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和憤怒,對顧清的挑釁做出了激烈的回應,也是對另一個人做出回應。
(此時,依舊遠在三王府的蕭凌又打了一個噴嚏。
「殿下,真不用找個大夫看看?」面帶憂色、關切地問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蕭凌冷漠如常,他輕輕搖頭,語氣堅定地回答:「不用。」
仿佛在告訴秦桑,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而秦桑已經習慣了蕭凌這種處事風格,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顧清,你是個聰明人,那我就不說暗話了。」顧芊說著看向了顧清,「你應該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你母親的一顆棋子,只要你一出一點錯,那你就是她的棄子。」
「你住嘴!」顧清生氣地說道。
「喲,顧清都被你弄破防了。」糰子在一旁吃瓜感嘆道。
「你還不明白嗎?顧清。你再不背叛你母親,你只能永遠這麼渾渾噩噩下去!說到底,她在你身上到底有沒有親情你應該最清楚,你母親她全部的母愛都傾注給了顧萱!她愛過你嗎?她在你受傷時疼過你嗎?而顧萱都爛臉了,你母親都要日日夜夜地安慰。在她眼裡,她只有顧萱一個孩子。你還不懂嗎?你還要繼續騙自己嗎?那我告訴你,你在沈氏的眼裡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她滿足自己欲望的容器!連和你同為沈氏棋子的顧時都或多或少得到過寵愛。而你!什麼都沒有......」顧芊聲情並茂地說道。
「哇!宿主好口才!我之前怎麼沒發現?」糰子一臉震驚地看著顧芊。
顧清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浸濕了衣裳。她內心猶豫著,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顧芊,還是應該繼續當沈氏的棋子。
可顧芊說得對啊,沈氏眼裡只有顧萱一個孩子。而顧時雖也是沈氏的棋子,可因為顧時是男兒身,沈氏也不少關心。
可是自己,似乎連棋子都不如......
「要我怎麼做?」顧清聲音哽咽地問道,和平常高傲的她判若兩人。
「你是個聰明人,你知道要怎麼做。」顧芊說完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