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失眠
神樂光的房間，有一個正對著房屋外側的窗戶，能望見天空。
此時，這個窗戶被打開了，寒風順著洞開的空洞進入屋內。
然而仰躺在地板的神樂光，卻仿佛沒有感覺到溫度變化一般，依舊穿著單衣，身體呈『大』字，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眼睛睜著，乍一看貌似一具屍體，死氣沉沉。
「星星，看不見啊」他目光看著窗外的夜空出神。
東京的天空，當然看不見星星。
跟和歌山的老家那銀河當空、繁星遍天的場景相比，東京的星空更像是深海，一點光也透不進來。
東京夜空唯一美麗的東西，也許只有那明亮如初的月色了吧。
今夜，是月圓之夜。
明月成盤，散發柔光，美到不真實。
神樂光不禁心生嫉妒。
這麼美的月亮，肯定無法理解他的痛苦，它是那樣高高在上，真想將它從天上拽下來。
這樣想著，神樂光伸出手，將天空的月亮遮住，月光透過指縫，他眼睛微眯。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兩點。
仍然無法入眠。
並非不想，而是不能。
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空氣中一直有無數心聲在浮現，直鑽他的腦海，在腦殼裡對他說話。
神樂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在睡夢中也會在心裡說話，比白天更加古怪，也更加直白。
拜附近的鄰居們，還有不知道多遠之外的人所賜，他現在才躺在冰涼木地板上賞月，而不是在溫暖的被窩裡舒舒服服的與周公相會。
說實話，在得到這個能力之後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神樂光本以為自己已經勉強習慣了，可是不能睡覺還是特別辛苦，特別是一想到未來直到死也是這樣，焦慮和無力感就難以抑制。
如果此刻有一個機會讓他放棄所有能力，哪怕是幾年來搜集到的所有知識也全部忘掉，只要能解除現在這個狀態，神樂光也完全願意，不如說，如果有這個機會他一定不會猶豫的。
可惜沒有什麼如果，他還沒天真到以為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
他已經邁過了自哀自怨的階段，精神已達到麻木不仁的境界。
雖然對那些如萬千蒼蠅齊飛般的心聲依舊無法做到無視，不過，已經姑且做到能維持正常思維的程度，坦白說有這種進步已經相當不錯，至少神樂光不認為這種狀態是能夠忍耐或習慣的。
現在的他，只感覺腦子裡應該是有根神經斷掉了，一方面被無數人的念頭擠占，一方面卻能夠進行自己的思考，就像和無數個人格共同相處一樣古怪。
這種狀態的疲累程度超乎想像，眼皮無比沉重，腦子跟灌鉛了似的，然而即便是這樣他還是無法入睡，這個能力的劇毒可見一斑。
如果要睡著，只怕得用『物理手段』，也就是打暈自己。
然而，這種方法他也試過了。
就在三個小時前，他拜託了小森愛，用壓迫脖頸血管的方式讓他昏迷，結果據後者說沒過兩秒自己就以一副做噩夢的樣子驚醒了過來，完全達不到休息的效果。
在昏迷過程中，那恐怖的心聲也如附骨之疽一般緊隨而來，那龐大的精神衝擊直接將他嚇醒了。
如此一來，神樂光也不再抱有幻想。
第一夜，看著月亮度過。
天亮之後，習慣性的背起書包就要去上學，結果被家人攔下來了。
「你在想什麼，這種時候就不要勉強了，乖乖待在家裡！」神樂父親不客氣的說道。
「是啊光君，你氣色不太好哦，要不要再去睡會兒？」繼母也擔憂的問。
被這麼一說，去學校的想法也就淡了，乖乖窩回房間。
小森愛表示要一起逃學，然後就被神樂父親鐵拳制裁，趕出家門了。
暴露真身的後果就是這樣，她可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
回到房間後，一股強烈的寂寞感向神樂光襲來。
他很無聊。
因為讀心能力暴走的關係，他無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
比方說看書。
現在的神樂光拿起書本翻閱，文字在他看來都是錯亂的，如同得了閱讀障礙，十目一行什麼也看不進去，左眼進右眼出。
過去他很喜歡看輕小說解悶，如今這個愛好也被剝奪。
因為找不到消遣的事情，時間的流逝對他來說，比常人更慢了。
無聊、焦慮，加上通宵一天一夜的疲累，神樂光能聽得到身體在發出哀鳴，他需要休息，卻因為客觀原因無法休息，只能不斷這樣惡性循環。
那預言中的絕境，似乎離自己又近了一步。
下午，放學時間。
從小森愛口中得知神樂光曠課的原因，綾小路千代、桐生日奈和愛城花戀，三女前來探病。
桐生日奈：「光君，我們來看你了，喏，這是路上買的蘋果。」
愛城花戀：「神樂.你還能來上學嗎？」
綾小路千代：「臉色很差啊，要好好休息。」
女孩們嘰嘰喳喳。
即便是三人中最不喜情感外露的綾小路千代，此刻也是肉眼可見的擔憂。
精神問題不是普通的疾病，自然要慎之又慎。
接下來的記憶就很模糊了，神樂光記不清她們說了什麼，自己又是怎麼回答的，只知道自己的狀態大不如前這件事應該是沒有瞞住，直到她們離開前氣氛都很低沉。
等到女生們散去，房間裡迅速恢復了安靜——也不準確，畢竟小森愛還留在這裡。
她按著神樂光的腦袋念念叨叨，還在試圖用她的能力欺騙神樂光的感官治療他，但很顯然，和昨天一樣失敗。
無視說著「為什麼，為什麼不行呢，嘻嘻，好難受啊，我明明是無敵的，為什麼失敗了呢，嘻嘻！」這種病嬌發言一邊癲笑的小森愛，神樂光沉默著發呆。
他的預言能力又發動了，這次看到的是一座城市的天空在下飛彈流星雨。
意外的是，他居然在預言空間裡聽到了出現在未來畫面中的人的心聲。
狂躁的，喜悅的，驚恐的.諸多心念湧進腦海，神樂光的意識如同汪洋大海中的獨木舟般風雨飄搖。
沒想到來了這裡都躲不掉，連幾秒鐘的放鬆時間都不給他嗎？！
退出預言狀態時，神樂光的臉色黑得可怕，拳頭狠狠錘在矮桌上。
在他背後發功的小森愛嚇了一跳，默默坐下來，不敢說話。
「.」
「.」
「抱歉。」神樂光說。
「沒事。」小森愛搖搖頭，認真的說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大哥哥。」
神樂光嘆了口氣，不敢抱任何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