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仿佛解決的很順利,那個不像坦隆爾人的古怪「人類」倒在地上,沒有留下任何活著的氣息,最後看見的那一幕就像是幻覺。
眼前能看到的坦隆爾人都已經朝著自己的家裡跑去,巴圖特低頭看了眼手環,並沒有新的命令發布,例如讓他們去追殺這些逃跑的坦隆爾人……許多人和巴圖特一起鬆了口氣。
即便清楚自己被挑選出來的目的是什麼,他們也很難真的把武器對準這些和他們相同的坦隆爾人身上,沒人能冷漠的對自己的同胞下手。
巴圖特還在接收這些混亂的信息,試圖在自己的腦海里想明白什麼,他總是在思考很多不應該思考的東西,視線里突然出現一個身影,逆著人流朝他們這群坦隆爾守衛隊接近。
那個身影的外貌模樣和剛剛被能量槍打死的「人」,很是相似,只有很小的細節不同,而這種相似放在當前場景中,就顯得格外可怕,尤其是在上一個人死的很詭異的情況下。
有種恐怖片裡殺死了某個角色之後,第二天看見這個角色照常出現的感覺。
和前一個「人」不同的是,這個目標明確直奔他們而來的「人類」,手裡拿著和他們差不多的能量槍,外觀有些差異,但明顯是同種類的武器。
小部分坦隆爾守衛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能量槍的發射軌跡就落在了人群當中,能量槍的原理是將能量釋放出來,所以不會像是實體子彈一樣,擊中目標後造成血肉橫飛的場景,只是在身體上開了一個很大的空洞,然後血液源源不斷的從空洞中往外流淌。
但屍體倒下的時候,血液還是不免往外迸濺了一些,落在這些只是經受了一部分訓練,卻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的坦隆爾守衛隊的人們身上。
巴圖特的反應比大部分人靈敏一些,又或者他最快的認知到了當前的處境,他沒有試圖後退逃跑,而是舉起了武器對準那個正左右搖晃著靠近的身影,比起逃跑,解決掉眼前的危險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種時候,巴圖特已經沒有必要去思考原因,去想究竟是誰對誰錯了,無論原因為何,現在的情況就只剩下「活著」一個目標,他不想死。
能量槍發射的聲音很小,像是投出一塊石頭子一樣在空氣中划過,咻的一聲,噗的擊中……地面。
對面那個人以一個非常靈活的姿勢躲了過去,應該不算是躲開,只是他歪歪扭扭的前進路線,恰好避開了能量槍的攻擊。
「咻」奔跑中的第二發能量槍攻擊落在人群當中,比起第一個人直接殞命,第二個被擊中的坦隆爾人幸運的只是沒了半個臂膀,搶救及時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隨著慘叫聲的響起,以及冷靜反擊的同伴,剩餘的坦隆爾守衛隊的成員們終於想到了訓練的內容,開始舉起武器反擊,一波亂槍齊射。
星際人的武器大多帶著一個自動瞄準的功能,並不是自動追蹤,只是會瞄準武器範圍內的目標,然後發出攻擊——打靜態靶子的時候很好用,動態靶子就沒有什麼效果了,是可以被躲避的。
在這個奇怪「人類」發出第三次能量槍攻擊之後,他也終於沒能躲過亂槍齊射,帶著一身的血洞倒在了地上,比第一個人更慘,他額外還被補了不少槍。
兩名犧牲者,一個哀嚎慘叫著的坦隆爾人,壓低了隊伍的氣氛,以為的輕鬆的訓練生活,最終要付出的代價卻是生命。
領隊的監管者沒有多少情緒變化的舉起手中的能量槍,對準了唯一的傷者,準備給予他一個痛快。
巴圖特突然想到了瘸腿之後要離開家的父親,那走向死亡的孤單身影,剛剛爆發的戰鬥時產生的各種激素分泌,讓他無法冷靜的維持自己的情緒。
「他可以不死嗎?」站在認知到自己命運,已經不再發出聲音的傷者前,巴圖特聽到自己這麼開口。
不,他真正想說的是,他……他們可以活著嗎?
領隊的監管者看了巴圖特很久,才收起自己手中的能量槍,語氣無波無瀾,冷靜的不像人類,「替他包紮止血,到基地,就能活下來。」
巴圖特沒有想到自己會收到這種回應,愣了一下,然後慢半拍反應過來,連忙低下身子,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傷者包紮止血,旁邊有人看了眼不再說話的領隊監管者,也低下身子無聲的幫忙起來。
包紮過後,巴圖特半扶著傷者,跟著隊伍朝著礦區基地走去……剩下的一路還算平和,至少沒有第三個「人」突然跳出來阻攔他們的隊伍,也沒有新的犧牲者出現。
有些原本礦區中的坦隆爾人躲在角落圍觀,帶著害怕的情緒看著走在路上的這一行坦隆爾守衛隊的成員,巴圖特感覺很奇怪,這裡一點都不像是他所居住的那些礦區基地,有種他無法識別出現的東西混雜在其中,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礦區基地的位置固定,很容易被找到,除了在裡面找到幾個熟睡般的「人」身體,沒有發生其他意外,領隊監管者更是直接一槍一個,全部解決掉,一個活口不留。
他們就是所謂「罪惡的存在」吧,巴圖特這樣想著,不由得去想,他們做了什麼才會成為「罪惡的存在」呢?
領隊監管者很快從礦區基地里弄出來一輛怪異機器,巴圖特認識,那是可以將傷口恢復的,星際人的物品,以前的監管者會稱呼為「醫療倉」。
在領隊監管者的示意下,巴圖特把還有意識的傷者放入其中,大概半個小時後,臉色蒼白的傷者從中起身,身體虛弱,後續要補充營養,而且無法進行劇烈行動,但生命危險確實沒有什麼了。
巴圖特有些失望,因為傷者的胳膊並沒有重新長出來,只是止住了血,長出了一層厚重的疤——他明明記得,那個機器是可以將人的斷肢都重新修復出來的。
因為能量不夠……領隊監管者、不對,是白月,白月才不會這樣和那群坦隆爾人解釋,即便解釋了,那群無知的坦隆爾人恐怕也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
白月不相信那群沒有受過教育的坦隆爾人,但它又需要一個可以執行命令的身體,所以它將某個挑選中的坦隆爾人身體改造了一下,成為了維持著生命狀態的半個機器人。
已經很難判定這個被選定改造的領隊監管者究竟是還活著的人類意識,又或者只是一個由數據判定形成的智能機械意識……白月親自控制之外,這個身體會有一個基礎的聽從命令的意識自主行動。
奪取這個礦區基地的權限非常容易,容易到就像對方根本沒有和它爭奪一樣,白月有些不安,又不知道這份不安從何而來。
拾柒看了眼線上線下都在叫人的兩位殞命玩家,並不太想和白月玩什麼拉鋸戰,如果對方能抗住這群玩家的話,它會再考慮的。
巴圖特接過傷者還回來的衣服,他們坦隆爾守衛隊穿著的衣服都是星際人留下的衣服材料,面對冷兵器有很強的防禦能力,面對能量槍就沒有多少效果了……領隊監管者身上的那套衣服,倒是有防備能量槍的能力,雖然也擋不住幾槍。
衣服上滿是血跡,巴圖特不好直接穿上,便準備等之後去找到打水的地方,把衣服清洗了再穿上。
白月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個礦區基地被它奪回已經是事實,不去考慮那些虛假的事情,首先進行防備是必要的,以防那些奇怪的仿佛複製人的「人類」捲土重來。
白月其實很費解,它知道這個星球上出現了蟲族女皇,也清楚耶古森林裡存在著大量的蟲族。
一開始它以為玩家們是被蟲族誘騙了的坦隆爾人,因為蟲族絕不可能存在什麼個體意識,後來它發現,這群「人類」就是蟲族……或者說,他們和蟲族的關係密不可分,就像是附庸著蟲族的人類一般。
人族怎麼可以和蟲族同流合污?!一直站在人類的陣營的白月無法接受這群「蟲族人類」,所以將他們稱之為「充滿罪惡的存在」。
他們擅長花言巧語,往往用幾句話就會引誘起一大幫坦隆爾人盲目追隨,甚至不惜生命——指的是『第九瘋人院院長』。
白月似乎誤以為大部分的「蟲族人類」都很擅長語言攻略,所以在看到那群「蟲族人類」要說話的時候,堅決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你們,分成兩組,一組休息,一組去礦區基地的外面巡邏。」白月操控著領隊監管者的身體,對這群帶來的坦隆爾守衛隊的成員指揮分配。
雖然它將這個礦區基地奪取了下來,也要防備著對方的反擊才行,按照數據里的資料,這個時候,它應該布置一些簡易的建築作為阻攔更合適,但是白月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倉庫,又看了看外面平坦的土地,並沒有合適的材料來給它進行布置。
……倉庫的材料被陌嵐搬運到了耶古森林當中,包括大部分的機器。
白月只能控制比較近的其他礦區基地的監管者,組織起隊伍把需要的材料送過來,但那怎麼也要幾天時間才行。
巴圖特幸運的分配在了休息的隊伍里,這讓他有時間去尋找水源給自己的衣服清洗一遍。
打水的地方位於礦區基地有很遠距離,巴圖特有些猶豫是不是要過去,因為有可能集合的時候趕不及回來,一低頭,突然看見被開墾出來的土地旁邊放著幾桶水。
周圍的土地有些濕潤,大概這些水是用來澆灌土地的,巴圖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小心的舀了些水,澆在衣服上,蹲在地上清洗上面的血跡。
「餵……」巴圖特身背後突然響起弱弱的聲音,巴圖特扭回頭看去,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神情瑟縮,卻又勇敢的站在那裡。
「你,你踩到芽了……」
「啊?」巴圖特愣了一下,猛然起身,拘謹的後退了好幾步,這才摸著腦袋,疑惑的開口,「芽是什麼?」
「是食物。」瘦弱的小姑娘聲音弱弱,卻又格外堅定的說,語氣中帶著對美好的期待和嚮往。
看見巴圖特後退,瘦弱小姑娘小跑幾步,跑到剛剛巴圖特踩到的位置,將泥土重新整理了一下,巴圖特這才看見,泥土中間有一點點的微小綠色,看起來非常脆弱,差一點就被他踩死了。
「神使大人們說,以後這裡不歸星際人們管了,也不會有營養膏了,我們要自己種食物才可以。」
「它們就是食物,小小的,種在土地里,澆水,長出芽,然後生長長大,最後結出果實,就是我們以後的食物了。」
瘦弱小女孩眼睛中充滿光芒一樣,帶著期待的說。
巴圖特捏著洗乾淨的濕漉漉的衣服,蹲下來仔細去看那個小小的綠色的芽,有些不相信這個只有一丁點大的小東西可以長大變成食物,但心裡卻期待著是真實的……如果不依靠星際人也可以獲得食物,他的父母是不是就可以安穩的活到生命最後一刻。
瘦弱小女孩說著,突然語氣有些失落,「神使大人們說,現在天氣冷了,它們可能來不及長大到結出果實就被凍死了。」
巴圖特聞言,反而比瘦弱小女孩還要緊張在意,有些不利索的開口問:「那、那怎麼辦?」
瘦弱小女孩側頭,似乎奇怪巴圖特的態度,但還是露出一點小小的笑容來反過來安慰巴圖特,「沒關係的,神使大人們說,哪怕長不大也沒有關係,它們會融入土地,等明年的時候,和新的芽一起長大,那時候它會長的更大更好,也會結出更多的果實。」
「而且,如果今年的冬天來的晚一點,或許它們可以在那之前就長大結出果實。」
(今天這一章寫的好難,一卡一卡的,劇情知道寫什麼,但是在描述的時候,就有種寫不下去的感覺,呆呆……其實是想寫一個站在對面的普通坦隆爾人的視角,來看待我方。還有坦隆爾人和玩家發生戰鬥的劇情,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出人命、也就是要不要讓玩家們「殺」人……最後決定稍微寫的殘酷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