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坂橋上。
燕人張飛張翼德圓睜環眼,手綽丈八蛇矛,神情焦慮的立馬橋頭張望。
劉備軍再次大敗,張飛奉命率二十騎斷後,接應還未抵達的一干失散將士和家眷,其中,張飛在譙郡「強搶」來的夏侯氏也在橋北未能脫身,讓張飛心中頗是忐忑不安。
「希律律!」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踏地聲傳來。
張飛轉頭看去,卻見一員身姿挺拔、面相英朗的少年將領迎面而來,一手懸提漢軍制式長柄大刀於身後,一手緊催韁繩策馬於前。
「封侄兒,汝不保護大哥安全,卻欲何往?」張飛環眼一瞪,對著來將問道。
「回稟三叔知曉,母親身陷亂軍之中,小侄奉父親之命前往尋找,還望三叔讓行。」一臉英武的劉封劍眉微揚說道。
對面的張飛,身長七尺七寸,穿著一身黑色的鎧甲,環眼挺鼻,頜下絡腮鬍須,五官輪廓很是硬朗。
「賢侄且小心,若力有不逮,當速歸。」張飛眼眸中露出讚許之意,丈八蛇矛斜舉,讓出橋上一側通道。
「多謝三叔掛念。」劉封點了點頭,眼眸中閃過一抹決然,策馬與張飛交錯而過,馬蹄過處,激盪起塵土一片。
張飛駐馬立足於橋上,神情複雜的注視著劉封單人獨騎漸漸消失的身影。
在此危難情形下,劉封卻要孤身北上,尋找糜夫人,這個舉動讓張飛對劉封心生好感,主公劉備的這個義子秉性純厚,是一個可造之才。
感嘆之後,張飛心頭波瀾起伏。
這些年,他跟著大哥劉備征戰四方,從徐州敗退到汝南,又從汝南逃到新野,現在新野也丟失了,真不知道勝利會何時到來?
這天下,哪裡是桃園三兄弟的存身之地?
張飛心中迷惘不已。
——
「殺大耳賊啊!」
「虎豹騎眾兄弟,且隨某來!」
「有擒拿大耳劉備者,封列侯,賞百金!」
曹軍將卒狂妄的叫喊聲不時傳來,劉封小心翼翼的避過虎豹騎大股精騎,尋了小道搜索前進。
這一次長坂坡遭遇戰,劉備被曹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新野、樊城兩地百姓也被曹騎沖得四散,許多人棄了大道,遁逃到了鄉野村邑,劉封要做的,就是從逃散的百姓中找到糜夫人、徐母等人。
尋覓了一陣後,劉封見前面一群逃亡百姓隱於雜樹林間,其中,還有一輛青布蒙幔的牛車棄於林旁,拉車的牛已掙扎韁繩逃了,只有車轅還在,一個面目慈祥的七旬老婦正伏在車上,哀哀不知所措。
「前面老人家,可是穎川徐老夫人?」劉封心有所動,勒住赤兔馬韁繩,向有些眼熟的老婦人問道。
眼前這老婦人穿戴雖不奢華,但幹練乾淨,一看就是頗有學識大家出身的女人。
劉封雖然沒到徐庶的住處去過,但從老婦人眉眼來看,隱隱與徐庶有幾分相似。
徐庶母親跟隨著劉備軍南撤。
開始之時,還有軍卒護衛她們這些將領謀臣的家眷,當劉備死戰大潰之後,趙雲及數百的輜重兵卒也被衝散。
徐母與一群新野百姓荒不擇路,棄了大道逃亡,卻不想拉車的牛受驚跑了,車夫見勢不妙,很是光棍的棄車而逃。
徐母一垂垂老嫗,行走不便,沒了車乘,只能趴伏在車廂內等死。
這回聽到有人呼喊,尋聲看去,卻見一員英武的青年將領下馬朝自己而來,瞧穿著打扮,應是劉備麾下的將校。
「老婦正是徐氏,敢問將軍何人?」徐母神情忐忑的問道。
劉封躬身作揖,上前扶住徐母,道:「小子姓劉名封,乃是左將軍義兒,在新野時多蒙徐先生教誨,今番奉了徐先生之命,前來接應老夫人。」
徐母聽劉封這麼一說,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她的兒子終於想起母親陷落在亂軍中了,而且還派了左將軍的義子來接應,這說明什麼,這代表著徐庶在劉備的心中地位不同尋常。
「好叫小將軍得知,老婦年老體弱,騎馬不得,這車駕又無法使用,要想離開此地談何容易?」徐母性情剛烈堅韌,在欣喜之後,立馬就察覺出了劉封所言有不實的地方。
要是真是劉備、徐庶派人來接,怎麼可能只有劉封單人獨騎,好歹也有一隊將卒攜著車駕來接應才是。
劉封好意的謊言被徐母險險拆穿,心中不由大急,這亂軍之中,哪裡來的車駕。
正在著急之時,逃難的人群中有一人出聲叫道:「前面可是劉小將軍,某乃左將軍麾下從事,簡雍簡憲和,我這裡有牛,可搭乘徐老夫人。」
劉封尋聲看去,卻見林間灌木叢中,有一嘴巴很大、呲牙呼痛的中年文士狼狽不堪的從草里滾了出來。
簡雍?
這名字甚熟,劉封一看,正是劉備的年少舊交,從涿郡一路跟隨到荊州的謀士簡雍。
「哎呀,簡叔,怎麼是你,可傷著了?」劉封急急下馬,將簡雍從草叢中扶出。
簡雍這人武力不怎麼行,口才卻是不錯,經常代表劉備出使各方諸侯,也算得上是一個可以用的人才。
等簡雍全身而出,劉封終於發現,簡雍的臀部位置,斜插著一枝曹軍射出的流矢,好巧不巧的正好射中了屁股。
要不是這個位置皮糙肉厚,簡雍這條命就要交待了。
「簡叔,你說的車子在什麼地方?」劉封見簡雍性命無憂後,忙追問道。
簡雍咧嘴一笑,用手指了指趴伏的草叢,道:「那裡有個河沼,一頭水牛正在吃草,被我悶住頭牽在了樹上。」
劉封向簡雍指認的地方跑過去,趴開草叢一看,簡雍所說的水牛被儒袍蒙著頭,還在嚼食著被簡雍收攏到的枯黃草根。
時已秋日。
能吃到一點鮮嫩的草料,對牛來說,實是不易,要是沒碰上劉封,簡雍估計是想天黑之後,爬到這牛的背上逃跑。
有牛拉車,代步的工具有了。
在徐母的幫助下,劉封將簡雍弄到了牛車上趴著,隨著牛車的起伏顛簸,簡雍的屁股也跟著一上一下,讓人甚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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