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柔柔並沒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挽著關韋的胳膊,優雅地走進宴會廳。
跟他一起招手,頷首。
她自己先到的。
關韋和那個女秘書後到的。
他們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對宴會廳里的其他人置若罔聞,包括她。
夏柔柔是有點尷尬和侷促的。
她二十幾年的世界裡,沒有這種上層人的生活。
什麼宴會啊,應酬啊,她只在小說里看到過。
雖然她身穿華麗的小禮服,但是依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夏小姐。」安秘書走過來,禮貌客套,「關總還要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您要不先在這兒坐一會兒?」
「好啊,我沒關係的,讓他忙他的。」
安秘書點頭,便去跟關韋忙去了。
夏柔柔抿唇,安靜的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
剛剛那位安秘書,叫她夏小姐,怕是也不知道她和關韋的關係。
她突然有點可憐自己。
這婚結的,有點像個笑話。
關韋在門口迎到了一位頭髮鬍子都花白的老人。
老人一見到他,瞬間紅了眼眶,「你外公怎麼走得這麼急啊,我剛剛知道消息,我沒有來得及來送他最後一程,太遺憾了。」
老人是韋震天的戰友叫邵洪籌。
兩人從二十幾歲就認識,一起在海城生活了三十年,後來邵洪籌去國外定居,他們每隔個幾年相聚一次。
這一恍,陰陽兩隔。
「我知道您在養病,就沒有告訴您,外公走得很安詳,您別太難過了。」關韋輕聲地安撫著老人的激動的情緒。
「罷了罷了,早晚我得追著他去。」邵洪籌側過臉來,對著自己身旁的女孩說,「婉清,這是你關韋哥哥,你們認識一下。」
女孩生的一副玲瓏的面孔,溫婉大氣,有幾分相似……
關韋的眸光落到她的面上,久久未收神。
像她過世的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你好,關韋哥哥,我叫邵婉清。」
女孩伸出細嫩的小手,聲音清脆,面上的微笑,禮貌又親切。
「你好。」關韋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指尖,「一直聽外公講,說邵爺爺的孫女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今日得見,確實……」
「確實什麼?」女孩背著手,唇角上揚,似是非要問個究竟,「不像演奏家?還是不像拉小提琴的?」
關韋笑著搖了搖頭,「確實有一種藝術家的氣質。」
女孩掩唇笑了起來。
一旁的邵洪籌看兩隻小的聊得那麼好,心情也好了起來,「你關韋哥哥,對你的評價很高啊。」
「爺爺,你以前總說關韋哥哥一表人才的,現在得見,也確實……」女孩賣了個關子,眉眼彎彎。
關韋知道她這是有來有回,便也問:「確實什麼?」
「確實是芝蘭玉樹,風流倜儻,有一種不被銅臭氣所沾染的清新脫俗。」
關韋笑了。
笑得很寵溺。
遠處,正怔怔盯著他們看的夏柔柔是這樣的感覺。
確實寵溺。
她都沒有見他沖自己這麼笑過。
他們之間的相處,有禮有距,沒有隨便開過玩笑,也沒有肆意的打鬧或是爭吵過。
就像隔著一層窗戶紙,雖然坦誠相待,卻都沒有把自己最糟糕的那一面,展現到彼此面前過。
這個女孩,溫婉恬靜,又透著良好家世下渲染的靈氣和嬌嗔。
這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
與關韋站在一起,莫名有一種小說里的般配感。
她想,應該是熟人吧。
不然,不會相談甚歡的。
夏柔柔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在這兒有些多餘。
宴會廳里。
舞曲響起。
到場的男男女女都起身走向了舞場。
夏柔柔不會跳舞。
她不知道這種商業晚宴上,還有跳舞這一環節。
要是,一會兒關韋來請她跳舞,她會不會給他丟臉?
事實證明。
夏柔柔完全多慮。
關韋並沒有過來邀請她跳舞,而是和邵婉清走進了舞池。
「關韋哥哥,沒想到,你舞跳得這麼好,沒少跟女孩跳吧?」邵婉清一半玩笑,一半認真。
關韋笑了笑,帶著她旋轉,「沒怎麼跳過,就是沒忘而已。」
「怎麼說?」邵婉清清亮的眸光,落到關韋的俊臉上。
關韋面色依舊溫潤,「你是第一個跟我跳舞的女孩。」
「那這麼說,是我的榮幸嘍。」邵婉清的眼底的光澤很滿足。
二人配合得很完美。
有時候關韋帶著她,有時候,她帶著關韋,音樂沒停,他們的舞步也沒有停。
夏柔柔有些恍神。
她托著下巴看著舞池裡如此和諧的兩個人,心情沮喪。
他說讓她陪他來應酬。
可是……
從她來,她就一直坐在這個地方,他甚至都沒有過來跟她說一句話。
他好像不缺舞伴。
她明明也不用來的,對吧?
身上的這件漂亮的小禮服,此時成了夏柔柔襯托這個笑話的佐證。
她難過得要死,但還是不著痕跡地起身。
轉身向著宴會廳的門口走去。
舞曲結束。
關韋一抬眼,就看到已經走到門口的夏柔柔。
「不好意思,我離開一下。」他跟邵婉清客氣了一句,便快步追上了夏柔柔。
「柔柔。」他喚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去哪兒?宴會還沒有開始呢。」
「你不是有女伴了嗎?」她往邵婉清坐著的地方,看了一眼,「關韋,你今天大可不必叫我過來,說實在的,我根本就沒必要出在這兒。」
「她是邵爺爺的孫女,邵爺爺和外公是很好的朋友,韋氏有很多的合作項目,都跟邵爺爺的集團有往來,我總不能把人家晾在一邊吧?」
他說得有理有據。
唯獨忽略了她的心情。
瞬間,她有些委屈,「那就把我晾在一邊?你真的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這種小事,幹嘛要斤斤計較呢?」他希望在這種場合,夏柔柔要懂事一點,「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懂,大家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夏柔柔哂笑。
是啊,她是不懂上流社會的交流方式。
她更無法理解逢場作戲。
也不想理解。
「那你忙吧,我就先回去了。」她轉身要走,似是想起了什麼,「這件小禮服,我會交還給安秘書……」
她其實是一個極為隱忍的人。
但是,今天她的情緒,真的有點崩潰。
「關韋,其實,我覺得,我們隱婚這事,真的……除了給你帶來方便,對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我覺得……」她拼命地壓抑著自己,往上翻湧的情緒,「……我就像一個配合你演戲的小丑,真的,我特別,特別不喜歡這種方式,這樣的婚姻,真的令我倒胃口。」
關韋的眉心壓得很低。
面色慍怒。
她知道,他聽她說這些,會生氣的。
無所謂了。
她真的就想把自己這麼長時間來的不滿和委屈,全部說出來。
愛,其實是需要回饋的。
她沒有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