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
夏柔柔心裡一團亂麻。
她該去找關韋幫忙嗎？
就算她拉下臉來，求他幫幫自己，他就一定會幫嗎？
父親還在ＩＣＵ里躺著。
說活不活，說死也沒有死。
出事的那家人，哭得撕心裂肺，死者的丈夫，一瞬間失去了妻子，年幼的孩子，還在急救室里。
比起她們家來，還要可憐許多。
夏柔柔站在的原地。
來來往往，哭得喊的，叫得吼的，衝著她們家人罵的，擼起袖子要打人的。
此起彼伏。
交警說了，如果賠償不了的話，父親是要做牢的。
可，他們家真的拿不出來，那麼多錢。
哥哥夏東浩走過來，他深深嘆息了一口，沒說話，夏柔柔已經感覺到了周遭空氣的壓抑。
「哥，你想說什麼？」
「柔柔，哥哥不是要為難你，但現在情況你也看到了，就算咱爸的治療，咱們先不管，就對方的賠償金和治療費，我們都拿不起……」
夏東浩抓了抓乾枯的頭髮，「……怪哥，哥無能，這些年，沒賺到什麼錢，爸這一出事，家裡根本沒有多少存款，因為這事，你嫂子她……也提出跟我分手了，原本訂在下半年結婚的，現在也泡湯了。」
夏柔柔聽了不是滋味。
但她有什麼辦法呢。
「柔柔，既然你和關韋還沒有離，他就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應該伸把手的，你說是不是？」
夏東浩把難題，還是拋給了夏柔柔。
家裡所有的人，口口聲聲說的都是，離婚與不離婚，幫還是不幫的事情。
根本就不知道，她和關韋的關係，已經僵到了什麼地步。
「哥，我們是一家人，我當然很想幫這個忙，可是我和他……」她很為難的垂下了腦袋。
夏東浩似乎明白了她的難處。
但，他想讓她去試試。
萬一，關韋大發慈悲了呢。
「柔柔，要不，你去求求他吧，就算是，算是我們借的，以後我們慢慢還，哥跟你一起還，我們一家人一起還他這份人情，還不行嗎？」
夏柔柔沒有說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
沒工作，家裡又出了這麼大事情。
除了關韋，她能找借錢的朋友寥寥無幾。
就算幾個相好的朋友，可以借她一些，也不可能會給她幾十萬幾十萬的拿。
真的要去找他嗎？
她很茫然。
夏柔柔從醫院出來。
一個人坐在路邊的凳子上，坐了很久。
她想了很多。
但好像每一條都是死路。
回到家後，她握著手機，在客廳里坐了兩個小時，還是給關韋打了個電話，「私人護理的工作，我想做。」
那頭沒有說話。
夏柔柔知道他給過自己機會，而自己明確地拒絕了。
現在，她拉下臉來求他，他未必同意，「關總，可以給我個機會嗎？」
「你……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手機那頭的聲音又沉又啞。
夏柔柔不想說。
她一通沉默。
關韋也沒有再問。
三分鐘後，她家的門鈴摁響。
夏柔柔去開門，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看著她有些憔悴的小臉，他心口一疼，抬手想抱抱她，被她躲開了。
「發生什麼了？」男人問。
夏柔柔依然沒有給他答案，「我就是想找份賺錢多的工作。」
「然後呢？」他知道她有事瞞著他。
「然後……」夏柔柔窩在沙發里，雙手抱著膝蓋，「……如果你願意給我這份工作，我想預支一部分的薪水。」
「所以，還是出事了？」他眉心蹙起。
夏柔柔不說話。
她把小臉埋進了膝蓋里。
肩頭因為痛哭，而輕輕的抽搐著。
「跟我說，發生什麼了？」他想去抱抱她，但，還是被拒絕了。
夏柔柔其實不想在關韋的面前，表現多麼的楚楚可憐。
她抬起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可以嗎？」
「可以。」他點了點頭，「要多少？」
「我不知道，可能一百萬，也可能二百萬，三百萬……」她知道自己的勞動力不值這麼多錢，眼眶紅得越發厲害，「……我可以給你打工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來還這部分錢。」
「既然要預支薪水，我總得知道發生了什麼吧？」
他直直望著她。
他希望得到答案，就算她還是不肯說，他也不強迫她。
夏柔柔垂下濕漉漉的睫毛。
沉默半晌後。
把父親出事的事情，告訴了關韋。
「這麼嚴重？」他始料未及。
「嗯。」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顫抖的肩，「沒事，我來處理。」
「不，不用，你只要預支我薪水就好了，我會還的，我一定會還的。」她大大的眸子裡盛滿了淚水。
那種倔強和委屈，又不得不屈服於現實的脆弱感，看得他心酸。
他抬手輕輕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好了，別哭了。」
事情聽起來確實很嚴重。
但嚴重到什麼程度，關韋得親自到場，才能了解處理的難度。
「你先休息吧，明天上班。我也還有工作，先走了。」他輕輕地說。
夏柔柔點頭，在他離開時，她扯住他的袖口，眼淚汪汪的，「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預支……我爸在等著錢救命。」
「我會讓安秘書聯繫你。」
「謝謝。」
她情緒依然很喪。
他揉了揉她的頭頂，半分心疼半分的寵溺，「好好睡一覺，才能有精力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嗯。」
關韋離開小區後。
開著車直接去了夏父出事的那家醫院。
醫院的走廊上，人依舊很多。
有爭吵聲，有哭喊聲，還一些推搡的聲音。
總之，聽起來不算和諧。
他步子邁的很大，眼尖的姨媽率先看到了他，「那不是關韋嗎？小關，這裡。」
姨媽伸手招呼他。
關韋便走了過去。
夏家人除了夏母，對他都還算客氣。
客氣的原因，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他手裡有錢，他的錢現在可以幫到他們。
關韋不在意。
他過來就是來處理這事的。
「小關啊，是不是柔柔跟你講了她爸的事情了？這事情啊，可嚴重了，人家對方要二百萬才肯簽諒解書，我們哪裡有這個錢喲，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啊，我們一家子都會對你感恩戴德的。」
姨媽一邊誇張地擦眼淚，一邊偷偷觀察著關韋的神色。
只是這男人面色過於平靜。
她也看不出什麼。
她用手肘捅了捅舅媽，舅媽便抹著眼淚，繼續痛哭了起來，「小關啊，你是柔柔的男人，她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可不能不管啊，我們除了指望你，可誰也指望不上啊。」
關韋沒有說話。
他看到處理此事的交警還在，便走了過去。
看到關韋和交警在交談。
姨媽，舅媽，圍著夏母，嘀咕了起來。
「我看關韋這次過來，應該就是幫著我們處理這事的，姐，他真的要跟柔柔離婚了嗎？你可得勸勸柔柔啊，現在不能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