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來不及多想,連忙朝門外跑去,院子裡只有一個灑掃老僕拿著掃帚清掃落葉,秋風捲起落葉,簌簌作響,林梔忙跑過去問:「阿婆,你知道江書堯在哪嗎?」
老僕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太好使,聽到聲音,慢悠悠的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道:「二少爺被老爺罰跪在祠堂里……」
祠堂?
林梔心中一緊,江擎這老東西不會為難江書堯吧。
她腳步匆匆地往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門口,林梔放慢腳步,輕輕推開黑色大門走進去,裡面靜悄悄的,只有香燭燃燒時發出的「噼里啪啦」炸開的聲音。
林梔放輕腳步,緩緩走近,一眼便看見江書堯正跪在祖宗牌位前。
他背對著林梔,身影顯得有些孤寂,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林梔走到他身邊,江書堯卻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依舊靜靜地跪著,一動不動。
「哥……」林梔輕聲喚道。
江書堯的身體微微一顫,緩緩轉過頭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防備與絕望。
林梔心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林梔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問道:「爺爺有沒有為難你?你沒事吧。」
江書堯沉默不語,突然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直面著林梔。
他的眼神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閃爍著兇狠的光芒,聲音也變得沙啞而低沉:「江雨呢?」
林梔忽地一下愣住了,自從她進入到江雨的身體之後,一直認為江書堯是一個很容易被人欺騙的笨蛋,只要她說幾句話,就可以把他耍得團團轉。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江書堯帶著恨意的眸子,林梔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眼前這個少年並非如她想像中的那般愚笨,他已經察覺到自己不是他的妹妹江雨。
黑洞洞的祠堂里,氣氛凝重壓抑,少年和少女沉默地對峙著。
江書堯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著,他再次大聲吼道:「我問你江雨呢!」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恐懼,仿佛要將整個祠堂都震碎。
見林梔始終沉默,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把雕花匕首,刀身閃爍著寒光,刀尖直直地指著林梔的心口。
「告訴我!」
林梔絲毫不為所動,眼神冷酷,手指尖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心臟位置。
「往這兒捅。」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江雨被你弄到哪裡去了!告訴我!」江書堯暴怒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響徹整個祠堂,甚至產生了回音。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短刀,向前邁進一步,刀劍距離林梔的心口僅僅只有一寸之遙。他此刻就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狼崽,眼中飽含著熱淚,指向林梔的刀尖也微微顫抖起來。
林梔無奈地輕嘆一口氣。
「江雨死了。」
她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卻清晰地迴蕩在祠堂內,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江書堯的心頭。
「他怎麼死的?」
兩行清淚從少年眼角滑落,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這個跟弟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溺亡。」
「那你是誰?」
「我是一個遊蕩在凡塵的孤魂野鬼,她生息消失的那一刻,我恰好進入了她的身體。」
「我憑什麼相信你!?」江書堯崩潰到聲嘶力竭,他死死盯著林梔,眼神充滿絕望和憤怒。
林梔緩緩抬起右手,用力握緊指向她的匕首,刀刃立即劃破她白皙的手掌,潺潺鮮血流淌而下,滴落在地板上。
她緊緊握著匕首,將刀劍抵在自己心口上。冷冷說道:「你要是覺得是我殺了她,那便一命償一命吧。」
江書堯看著林梔手上的鮮血,整個人愣住了,他拼命搖頭,鬆開了匕首。
「哐當」一聲,沾血的匕首滑落在地上。
江書堯像是站不穩一般,跌跌撞撞跪坐在地上,淚水順著臉頰流淌,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砸在地上。
失去至親的痛苦,林梔能感同身受,但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一步步走出祠堂,手上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猩紅的痕跡。
她默默地朝那座被荒草包圍的破舊院子走去,她渴望能縮進那個小小的空間,好好地睡上一覺。
待林梔回到小院時,卻驚訝地發現院內竟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襲鵝黃色的騰雲繡袍,那雙狹長的狐狸眼正盯著林梔受傷的手掌。
"你來幹嘛?" 林梔率先開口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沒事我就不能來了嗎。" 江戟川反問。
他走了過來,輕輕握住林梔的手腕,然後拉著她向屋內走去。一邊走著,一邊低聲問道:"這又是怎麼弄傷的?"
"摔得。" 林梔淡淡道。
這理由明顯是隨口胡謅,江戟川嘖了一聲。說道:"我看你是皮子癢了。"
兩人一同在林梔那破舊不堪的小桌前坐下,他小心翼翼地將林梔的手翻過來,食指與中指輕輕地搭在林梔的手腕上,開始認真地替她把脈。
「你受了內傷。」江戟川說道。
沒想到他還會把脈,林梔眼睛瞪圓。
江戟川隨即從納戒里取出一顆鹿活草放在桌上,說道:「這個有助你滋補身體。」
說完後,他又從納戒里掏出一卷白紗遞給林梔,說道「自己把傷口紮起來。」
林梔更迷茫了,她進入江雨的身體沒幾天,與江戟川的接觸不多,但是從以往的記憶來看,兩人的關係可以說是水火不容,為何江戟川現在對自己這麼關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必他有所圖。
林梔眼神變得警惕,看向江戟川,想要開口問清楚,卻被他搶先一步,問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
林梔立刻搖頭,否認道:「沒有!」
江戟川輕哼一聲,似乎並不相信,隨後又看了一眼她的手,說道:「算了,我幫你包紮吧。」
說著,他伸手拉住林梔的右手,將白紗纏在了她手上,動作粗魯地繞了幾圈,最後打了個死結。
看著手上醜陋的包紮,林梔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也太難看了。
江戟川卻若無其事地說道:「好了。」
與其東猜西揣,不如直接問他,於是林梔問道:「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