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法院,黑與白的極致肅穆,國章懸掛在中央,似乎在這裡,一切罪惡終將得到審判。
「安市最高人民法院判決下,請全體起立。」
兩個女警夾著一陌胳膊,一陌頭髮散亂,雙眼無神,麻木地站起來。
幾個原告還在用最惡毒的話咒罵她,一會她的十八代祖宗都挨了兩句罵。
一個個衣服凌亂,滿嘴髒話,真是半分都不體面。
一陌胸腔震動,隱隱有笑聲傳出。
兩旁女警對視一眼,卻沒說什麼。
最後,屬於一陌的審判也來臨。
「張一陌犯綁架罪、傷害罪、故意殺人罪,但念其未滿十四歲且患有精神疾病,判處十年有期徒刑,緩期五年執行。」
「不、不、我們不接受!我們不接受!」
一位過分激動的家屬翻過了欄杆跳了上來,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大勁一把推開了阻攔她的兩位法警。
「我不接受,我們都不接受這個結果!我要求對這個惡毒的女孩執行死刑,立即執行!」
地下的人也紛紛附和。
「死刑,立即執行!」
「這種惡毒的人不配活著!」
法官敲了敲法槌:「安靜,本法院判決已下,原告若是不滿,可自行上訴。」
「哈哈哈哈哈哈,這位王夫人,請體面一些,不要像個市井潑婦。不就是死了個兒子嘛,再生一個就是了。」
一陌滿臉不耐看著賴在地上不走的王某,挑釁的意思任誰都能聽出來。
「你!我要殺了你!」
王夫人趕緊從地上起來像一顆炮彈對著一陌衝過來。
可惜法警也不是吃素的,她沒靠近一陌就被拉開了。
「被告,請你不要刺激原告。」
「我沒有刺激他們,我外甥死的時候他們就是這麼安慰我姐的,我現在還給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覺得我很貼心。」一陌戴著銀手鐲,一臉真誠。
法警也不再吭聲了。
無他,這起惡性傷人案被害人並不無辜。
一陌最終走出法院。
門口空蕩蕩,沒有人來接她。
這個世界所有她愛的都不在了,連師父也死了。
剛出門一群媒體一窩蜂的涌了上來。
為了得到一手的新聞,他們拼命搶著遞話筒。
「請問你殺人是為了報復嗎?」
「請問你為什麼只殺了四個孩子中的一個,對於其它三個孩子你只是砍掉了他們的右胳膊?」
「請問你姐姐姐夫的死是否有內幕呢?」
是不是內幕呢?
一陌盯著法院門口車水馬龍的車輛,記憶再次回到了那天。
夜晚,天氣預報說今夜十點有雨。
天氣很悶,一陌穿了一件黑色連帽衫提著一袋子東西準備回家。
剛進巷子,空氣有無法流轉的靜,那不是雨天的沉悶。
不對勁。
這地方是老式的城中村,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哪家哪戶有打牌聲,哪家哪戶有喝酒划拳聲,從來沒有靜的好像人全死一樣。
小巷子兩邊是高而近的牆壁,留出一條窄窄的道路,只在最邊上有一盞昏黃的路燈。
前方是寂靜的黑。
一陌額頭滑下兩滴汗珠,平日裡走過千百遍的路突然令她恐懼。
胳膊上的汗毛早已高高豎起,她左右觀察,慢慢向前挪動。
靜,太靜了。
順著記憶,一陌走了半個小時才到自家門前。
「姐、姐夫,你們睡了嗎?」
沒人回答她,一種不妙的感覺令她的手開始抖。
掏出鑰匙、扭轉,門開了。
「姐、姐夫?」
回應一陌的是咀嚼音,嘎吱、嘎吱、嘎吱···
「姐,你們現在才吃飯嗎?」
嘎吱、嘎吱、嘎吱···
沒人回答。
什麼飯這麼香?
一陌站在門口,通過透進的光,她清楚看到一個背影背著她。
背著她吃東西吃的很起勁。
她擦擦額角冷汗,慢慢走了上去。
咚、咚、咚、嘎吱、嘎吱、嘎吱···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一陌將手搭在那個背影的肩膀。
撲騰、撲騰、撲騰,是一陌一分鐘跳180次的心臟。
「你要吃嗎?」
唰,一陌趕緊將手拿開,後退至門口。
「你要吃嗎?嘻嘻。」
「嘻、嘻、嘻、嘻、嘻···」
這不是姐夫的聲音!一陌瞬間腦子裡響起報警聲。
危險!快逃!
「嘻嘻嘻嘻、跑了、跑了!嘿嘿嘿嘿···」
那背影上的頭顱突然旋轉一百八十度對上了正在撤退的一陌。
「我草,這是什麼鬼東西!」
臉依舊是姐夫的臉,平日裡大家都是姐夫胖胖的,一臉的福氣。
此刻,姐夫的眼眶裡沒有眼睛,取代的是似乎無數撒了黑芝麻的小肉瘤疙瘩般的眼睛,數百個肉瘤擠在一個眼眶,密密麻麻的爛肉堆在一起。
畫面驚悚又噁心。
「嘔—」
「嘻嘻、嘻嘻,來吃。」
又是姐夫的聲音?
「你把我姐姐、姐夫怎麼了?」
一陌很害怕,可她也記掛著自己的家人。
似乎鼓氣般,她大聲質問道:「我的姐姐、姐夫呢!」
那怪物咧嘴一笑,嘴裂到了後耳根,露出裡面猩紅的牙床,滿是鮮血的猙獰牙齒『
「他們、嘻嘻、被我吃了。桀桀桀。」
什麼?一陌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而就在她愣神間,身後一米處的門吱呀一聲關上。
隔絕了走廊的光,屋子裡面黑漆漆一片。
「嘻、嘻、嘻、嘻、嘻,又一個送上門的點心。」
怪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進耳朵,忽然很遠···
忽然近在咫尺!
一陌已經聞到了鼻子前的腥臭。
很冷,後背卻汗濕了一大片,有寒風順著衣服吹進來。
粘膩驚恐。
那怪物正在與她面對面站著,甚至她能感受到那夾雜著腥味的呼吸。
一陌很害怕,可同時也很憤怒,她大概猜了出來那咀嚼聲的來源。
她最親的姐姐、姐夫。
一滴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她的眼睛裡似乎有火光,那是極致的仇恨。
「赫赫陽陽,日出東方,吾敕此符,普掃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這光。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
一陌咬破指尖,手指翻飛結印。
「桀桀桀桀桀桀,我好怕怕哦。嘻嘻嘻嘻嘻嘻—」
「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你給我去死!」
一陌面前是她用血操控意念畫好的符咒,金光也讓她看見了不到半米遠的人影。
依舊是那雙噁心至極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