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陌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至於有沒有人受傷,她只要人活,至於怎麼活,她不管。
商嚴:「其他人都在,除了高月。」
一陌嘆氣:「她去哪了?」
外面的踹門聲依舊響亮,他們誰也沒有功夫再說話了。這一刻,幾個陌生人共同印證了一句話。
「團結就是力量。」
結束後,一陌坐在地上有些感慨。
商嚴擦擦汗,喘口氣道:「誰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你們不是在一塊嗎?」
商嚴搖頭,「許海峰被鏡子裡那個鬼東西硬生生扯斷了左腿。我們當時很害怕就都走了,混亂中,她消失了。」
一陌挑眉,許海峰?
公文包的名字。
她看一眼於星,於星尷尬的笑了笑。
看來這些人都認識。
還是個電視連續劇,就是不知道劇情屬於哪種題材了。
商嚴毫無察覺,她以為一陌是善心大發,自顧自安慰道:「放心吧,她精著呢,不會有事的。」
一陌點頭。
「阿姨,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阿姨賣顏料的。」
一陌再次點頭。
顏料商,伊爾大學美術學院高級教授。
高月是個畫家,儘管她的畫在美術館裡壓軸出場,不過真實水平怎麼樣有待商榷。
一陌默不作聲,她細細打量幾人。
童南缺了半隻胳膊,那裡用衣服打了個繃帶,看手法應該是醫生做的。
楚盛衣服有些凌亂,不過依舊是風度翩翩,不過說不定是人面獸心。
溫善還在哭,她怕鬼,可能虧心事做多了。
醫生一臉生無可戀,表情呆滯。
一陌觀察夠了,拍拍屁股起來準備離開這裡。
商嚴問:「小姑娘,你要去哪?」
事到如今,一陌也就直言直語。
「去中間看那幅高月的畫。」
此話一出,五人紛紛變了臉色。
商嚴瞪大眼睛:「你、你怎麼知道那幅畫是高月畫的?」
「你不也知道嗎?」一陌反問。
「我、我…」
楚盛:「我們是聽說。畢竟我跟美術館的老闆有些熟悉。」
一陌勾唇,真誠發問:「只是熟悉嗎?還有,我並沒有問你?」
楚盛臉色變得難看。
一陌打開門指著外面紅底黑字的標語,「看到那句話了嗎?」
依然是團結就是力量。
「團結就是力量,這是暗示我們如果有一個人死了,咱們都出不去。所以你們接下來要保護好彼此。」
說完,一陌走了出去。
於星張張嘴想喊住她,但終究沒有出聲。
屋裡的幾個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許海峰看不起女人,對高月卻言聽計從。
鏡子女人出現,眾人的臉上色她可都在另一面鏡子裡看到。
童南與楚盛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
眾人對高月的過於信服。
一陌趁著燈亮,迅速跑到了最裡層。
她摸了摸衣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這個房間很大,是外面各個房間的五倍。
出乎意料,裝修很簡單。
每一面雪白的牆壁都掛上一幅幅畫作。
正中間有一個用絲綢遮住的畫作。
一陌走上去,隨手將畫布揭開。
「這是?」
油畫,一幅濃烈至極的油畫。
屍橫遍野中,一個穿皮裙的男人低著頭,手裡拿著把弓箭。
弓箭已經搭上了弦。
男人低垂的眼睛卻十分凌厲決絕,讓人驚奇的是裡面也有不舍、痛苦與掙扎。
畫的最右側,是七朵絢爛金燦的向日葵。
屍橫遍野中睜開的向日葵。
痛苦扭曲的屍體、決絕柔情的男人、燦爛詭異的向日葵。
很扭曲,割裂。
她想起一個名畫—《尖叫》。
不過,一陌摸了摸臉,似乎男人的下半張臉沒有那麼完美,至少配不上那雙眼睛。
一陌往畫下面的標籤看去,寫著「高月作」
有意思。
「好看嗎?」
突然插入的一句話。
一陌後背發涼,她回頭看去,果然是高月。
高月一身紅裙,姿態優雅:「看到我,你不驚訝嗎?」
「意料之中。」一陌神色坦然。
高月露出熟悉的標準微笑,「你真的很聰明。想來你已經知道了什麼。」
一陌沒吭聲,說了一句莫名其妙話。
「紅色貼身的連衣裙好像並不適合你 」
高月微愣,「我穿著不好看嗎?」
一陌誠實答:「美則美矣。」
她笑了:「那你怎麼說我不適合。」
一陌也笑:「沒有靈魂,你沒有穿出它的熱烈奔放灑脫,還有真誠。你自己也不習慣吧?」
高月隱去笑意:「你和他們一樣,不過你更誠實。」
一陌擺擺手:「誠實是種美德。」
高月走上前,再次問道:「畫好看嗎?」
「好看。」
高月聽了誇讚,沒有露出任何高興的意思。
「那你覺得這幅畫有什麼不足之處。」
一陌笑道:「你想聽實話嗎?」
高月望著她,幾秒後點了點頭。
「臉,男人的臉沒有那麼完美,除此以外都很好。這幅畫很有氣勢。」
「我看上面沒有作品名字,你是作者,你給它起了什麼名字?」
高月抬起手,將指尖放在那支箭上。
一陌覺得此刻的高月尤為冷淡。
「射日圖,后羿射日圖。」
后羿射日圖。
一陌點頭:「是個好名字,但這好像畫中情景跟課本描寫的故事不太一樣呢。」
高月笑了:「誰知道呢!」
一陌想說你的作品你怎麼會不知道。
但轉念一想,這幅畫還真可能不是她的作品。
「這是你的畫?」
高月:「這當然是我的畫,我畢生的心血都花在它身上。」
一陌想笑。
「是想著怎麼把它據為己有嗎?」
高月徹底愣住。
好半晌,她才說:「你、你說什麼?」
「你再胡說八道!造謠!你在誹謗我的名譽!」
不同於往日的優雅端莊,此時此刻,她更像瘋子,比那個殺人狂更像。
一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或者,她才是殺人狂。」
一陌搖搖頭。
高月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她在回想,從前,所有人都是這樣。
這樣的看輕她。
包括那個人。
「啊啊啊啊啊!」
高月崩潰到尖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