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位於李府最南方,是一個單獨設立的兩進宅院。
「咱們得快點,畢竟那兩個人來時李府的人都沒有出來活動。現在雨停了,一會兒李府的人肯定要出來的。咱們要是被發現,那些東西不知道會不會殺了咱們。」
走到門口,一陌想起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剛才只顧著分析那兩人說的話,忽略了他們進入祠堂的時間是在早上鐘聲未響時,那時李府的人都縮在房間裡。
可現在不是早上,而且雨已經停了。
何勝道:
「咱們需要小心行事,一有人來,就近找遮擋物躲避,最好別被發現。直覺上我認為他們應該不會歡迎咱們進入這裡。」
何勝走上前打算推開黑漆大門,一陌看著門板,蹙眉喊道:
「等等!」
何勝回頭:
「怎麼了?」
「何隊長,門板上的漆似乎沒有是濕的,我給你弄塊布墊一下,這黑漆粘身上不好弄掉。」
何勝夸道:
「還是你小子心思細膩!」
一陌:…
何隊長,看清楚,俺不是你的手下。
嗡嗡嗡—
門被打開,何勝先走了進去,一陌跟在他後邊。
兩進的宅院面積不算大,但建築上十分精美細緻,幾乎所有用上木頭的地方都有雕花。
黑色的雕花有種說不出的腐舊感。
一陌瞅了一圈,疑惑說:
「祠堂所有能見天日的地方都被人塗黑,還有這個雕花也太繁複了。」
「先別管雕花了,咱們去正院看看祠堂。」
「OK。」
供奉香火的祠堂位於正房,三間正房,中間是李府祖先牌位,兩邊供有地藏王菩薩像與…
「邪門,真是邪門…」
一陌揉了揉眼睛,不斷確認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現了問題。
何勝同樣眼中閃過詫異。
「閻羅王像?」
北邊耳房供著的是十殿閻羅,幾個極少出現在人間香火廟裡的神仙。
「李府怎麼這麼喜歡陰間的神仙?」
兩人懷著沉重的心情進入中間供有牌位的房間。
出乎意料,這是一間十分正常的祠堂,牌位、香燭、貢品,一切都很和諧。
「難道是我們想多了?從外表看這就是一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祠堂,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何勝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職業病犯了,拿那兩兄弟當犯罪嫌疑人分析了。
「去後面看看吧,沒事最好。」
順著長長的走廊,二人到了另一座祠堂。
不知為何,從走入長廊開始,二人有種強烈的不適感。
那是一種被人死死盯著的窺視感。
「這地方咋這麼大風!」
一陌也顧不上身上穿的是不是壽衣了,緊緊抓住衣領裹住身體。
何勝的語氣沾上了莫名的顫抖,他不確定說道:
「這風…好像是從這座祠堂裡面刮出來的。」
一陌頓時僵住身子,她緩緩扭頭看向眼前暗沉的祠堂。
隨即她垂下手艱難道:
「這裡面的牌位怎麼這麼多!」
一陌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算得上不錯,不過還是被眼前祠堂密密麻麻、一個擠一個擺放的牌位給驚著了。
「李府得夭折過多少孩子啊。」
「1、2、3…201、202、203…」
越數下去越是心驚。
因為根據牌位,一陌發現這裡的孩子只是近四代夭折者的牌位。
這一回,一陌沉默了很久,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沉默不止來源於眼前密密麻麻的牌位,也來自心裡入骨的陰寒。
「何隊長,正常情況下,一個家族不可能在短短四代之內死了幾百個孩子。你說,什麼導致了這種情況發生?」
「我猜與他們養的鬼有關。」
何勝語氣變得冰冷。
一陌也是這麼想的。
何勝道:
「找找這裡有沒有族譜之類的記載,文字的記載能告訴咱們更多的東西。」
「好。」
…
頂著陰冷的風,一陣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一本有些破舊發黃的書。
「書有些破舊,上面都落灰了。」
呼呼—
一陌吸氣將灰吹掉。
何勝用食指擦過,仔細看了看,發現上面灰塵很厚。
「如果李家經常使用這本書的話應該不至於這麼破舊,還被人隨意扔在破柜子里。」
一陌隨手翻了兩頁但還沒仔細看。
「可能是因為這些孩子離世時間相隔較大,所以書上落了灰。」
畢竟沒出事誰願意碰這邪門記錄,要知道這不是喜事簿,裡面寫的一個個名字,都是死人。
還是幼童。
何勝搖搖頭,他覺得應該不會是這個原因。
「看看記載吧。」
…
「我去!」
「我、去!」
「艹!」
看到最後一陌憤怒合上記載,嘴裡瘋狂飆出髒話。
「李家真是狠毒,虎毒還不食子呢。半月之內死了四十九個孩子,死的日子還都趕上了七月十五,這誰他媽相信裡面沒有貓膩!」
一陌的臉頰因為憤怒變的紅潤,兩個大大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起來很有氣勢。
何勝許是第一次見她罵人這麼難聽,當即笑了出來。
一陌白他一眼:
「笑什麼,李家害死了那麼多人還沒被雷劈!這簡直天理不容!」
何勝摸摸鼻子解釋說:
「只是第一次見你說話這麼直白,有些好笑。」
一陌無語:
「我從來不罵不該罵的人。他們已經快超出這個範圍了,馬上李家就是畜牲不如,說他們是人已經便宜了他們。」
此時再看向滿室的緊緊相挨著牌位,一陌的心裡只有複雜與心痛。
何勝嘆口氣說:
「回吧。」
「好。」
往回走的路上,一陌很是沉默,她看起來心情並不美妙。
「在為這些孩子難過?」
一陌沉默點點頭,然後思考了一下說:
「我不太明白,李家怎麼捨得拿帶有自己血脈的孩子來養鬼怪這種東西。再不濟,孩子也是他們的骨肉血親。」
何勝目視前方,淡淡道:
「你還年輕,在社會上沒有摸打滾爬,閱歷少。等你走出北山觀走南闖北,很快你就會發現這個世上什麼事都不稀奇。夫妻互相算計、母子自相殘殺、朋友彼此背叛…這都不算稀奇事,只有牽扯的利益足夠大,開出的條件足夠誘惑人,道德、法律,都不再有約束力,人會遵循原始的欲望,變成醜惡的野獸。」
何勝說這些話時,有唏噓,有感慨,還有幾分回憶。
「總之,出門在外,你要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遇見的每一個人。」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