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勝瞭然,用眼神詢問一陌:
「出去嗎?」
一陌謹慎道:
「再看看,別萬一不是咱們就慘了。」
直到越望望冷然而略帶慌張的面龐清晰出現在兩人面前時,一陌才對著何勝點頭。
「越小姐—」
越望望正帶著錢雅打算從台階逃到後院,突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警惕。
「誰!」
一滴冷汗從她的發間滑過,越望望臉色有些蒼白,衣袋裡的手早已悄悄摸上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是我們。」
何勝同一陌從假山石頭後面走出,一陌甚至這個時候還能微笑看著她們。
越望望鬆口氣,驚喜道:
「原來是你們。」
這種時候能遇見同伴,還是兩個有實力的同伴,顯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麼狼狽的姿態碰面。」
一陌的笑凝固在臉上,她又回憶起來自己為何淪落到這種地步。
「人有的時候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越望望苦笑。
何勝道:
「現在可不是聊天的時候,逃命要緊。」
何勝率先踏上山階,其餘三人緊隨其後。
路上,越望望向兩人講述了他們走後現場的情況。
「我走的時候碰見了康莉的屍體,她的臉皮被厲鬼生生啃掉一半,眼睛也被挖掉,脖子上喉管都漏出來了。」
一陌沉默下去。
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人,在打更人的手下死的如此悽慘,不免讓眾人感到淒寒。
她的下場,何嘗不會是下一秒四人的下場。
越望望死死攥著錢雅的手,拉著體力不支的她繼續前進。
「我們該怎麼辦?」
眼下出鎮靈觀幾乎成了奢望,或許是根本不可能。
那怎麼活下去呢?
一陌抬眼看著前方一片迷茫的路,堅定道:
「找那口鐘,敲響它。」
越望望眼睛泛光。
她頓時明白了該怎麼做。
「對,那東西在李府便是聽見鐘聲才會消失,它一定是回了鎮靈觀陷入昏迷,若不是我們進來時動靜太大將它吵醒,現在估計也不會有事…」
何勝回頭道:
「你以為別人將所有人騙來只是為了嚇唬嚇唬咱們嗎?」
他的目光悠遠,語氣冷淡:
「即便是我們找不來鬼,他們也會想法子喚醒它。」
提及此,越望望無比憤怒,她咬牙問道: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一陌邊快速爬山階,邊回頭看她。
最後她嘆口氣提醒越望望:
「越小姐,我們、是競爭者。」
越望望一愣,可還是說:
「競爭者也沒必要如此狠毒,況且…」
說到最後,她竟然一時語塞。
況且什麼呢?
越望望想不出來了。
一種說不出的心酸與悲涼縈繞心間。
「越小姐,就像你說的那樣,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顯然,他們四個比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事到如今,他們棋差一招,自然甘拜下風。
可若是讓她出去…
一陌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
接下來的半段路,沒有人說話,不是因為人性,而是因為累與驚懼。
因為半路上,他們又聽見了那可怕的聲音。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模糊的大霧裡,四人感到一陣強烈的窺視感。
打更人緊緊跟隨眾人腳步。
想必它正垂涎欲滴的死死盯著四人。
呼呼—
一陌邊快速跑邊呼哧喘氣,她的臉通紅,嘴唇卻毫無血色。
何勝、越望望、錢雅、每一個人臉色都是如此。
心跳越來越快,腳步越來越沉重。
而哭喊聲卻越來越近。
一千米?
五百米?
還是…
下一秒就會在背後!
他們四人是比常人更加冷靜勇敢,可在生死間,什麼都不夠看。
沒有人不畏懼死亡。
沒有人能真正直面死亡。
隨著哭喊聲逐步靠近,這時,錢雅卻被越望望推到前面,不過她本人死命拒絕那隻手,幾次推開。
可越望望態度非常堅決。
「阿雅,你走前面。」
「我…」
越望望打斷她斥責道:
「快些,別浪費時間!」
一陌與何勝紛紛回頭,然後又若無其事繼續趕路。
小插曲過後不到兩分鐘,終於他們來到了後院。
幾乎是剛站立上去,前方便出現刺眼的光芒。
「那是…」
「鍾!」
「是鍾!」
錢雅眼裡大放光芒:
「你們看,是鍾!咱們有救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來了。
「跑!」
何勝帶著一陌向鐘的方向衝出去,不料,前方再次出現了一個黑影。
「我操!」
何勝腳步頓時停住,看著黑影,他覺得自己很想罵人。
「那是......」
頂著蕭瑟的寒風,沖天的殺意,一陌頭髮散亂,面容灰白。
「是婢女,李府的婢女!」
越望望呆呆立在原地,手腳無力,她不敢相信問道:
「怎麼可能?只有獲得眼睛的鬼才能在出現在這個地方,在李府時,我們十六個人都及時轉移了,沒有人死在她手裡......」
不!
越望望突然想起來一個人。
王舒!
是啊,在她們來的第二天,王舒就已經慘死。只是因為王舒沒有死在李府詭異婢女手裡,所以越望望便徑直忽略掉她。
可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
打更人殺死了王舒,但並沒有取走她的眼睛。自然,到了夜裡李府的婢女變成與打更人一般的怪物時,遇上了打更人丟下的完整王舒頭顱。
後來,王舒的眼睛便出現在了眼前的黑色身影里。
紙人點睛,婢女也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再再限於李府的禁錮。
這個壞消息,對正在逃生的四人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前有狼後有虎。
可謂是前後夾擊。
「該死!」
越望望低咒。
四個人背對背相靠,這是一種抵抗防禦的姿勢。
同時,這也代表四人還無還手之力,只能拿命抵抗,儘量減少損失。
感覺非常不美好。
一陌抬頭望著大約八百米前的高塔,心裡湧出濃濃不甘與絕望,但她心裡很清楚此時跑出去的代價。
會成為一個引走兩個鬼的英雄,自己慘死的炮灰。
她抖著唇,脊背爬上冰冷的寒意。
理智上,她清楚現在是吸引兩個鬼東西仇恨值的最好時機,只要自己向旁邊扯著嗓子跑開,便能為剩下的三人爭取到寶貴的逃生時間。
因為鬼怪在大霧中眼睛也失去了很大作用,但它們對聲音異常敏感。
根據奔跑的腳步來聽聲辨位對它們易如反掌。
其實按照理論,只要他們能在短時間裡跑上高塔敲響那口鐘,一陌覺得自己還能活下來。
可中間有太多萬一了。
首當其衝的便是她能拖住兩個鬼幾分鐘呢?
十分鐘?
五分鐘?
一陌被自己逗笑。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異想天開,痴人說夢。
黑色的身影越來越接近,沒有人敢在這時候跑開。
或許四人都清楚這麼做的代價。
一場殘忍的關於人心、生死的考驗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