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小販的叫賣聲和路人的說話人不絕於耳,碧蕪卻充耳不聞的向前走去,有時候還會與路人擦肩而過,甚至撞到好幾個人連道歉的話也不說一句。
但是碧蕪的穿著在這片平民區依舊是格格不入,即便看不出價值幾何的人,也能猜得出碧蕪家裡條件不錯,是以被撞的人最多抱怨幾句,卻不會真的與碧蕪糾纏。
眼看著碧蕪便要撞上這一片收保護費的小混混,瘸腿男人忙快步跑上前去,不顧附近人異樣的眼神一把拉住碧蕪的手臂,在碧蕪要反抗之際低聲道:「是我。」
碧蕪愣了一下,看著陌生的面孔有些遲疑的問道:「司……」
「是我。」司景傑點點頭,見碧蕪認出自己有一絲高興,但還是沒有放開拉著她手臂的手故意揚高聲音道:「妹妹如今這身裝扮好生氣派,可是得了主家的賞?快些和兄長回家去,你侄子和嫂子可是常念叨著你呢,正好今兒買了些吃食,還有你最愛吃的小籠包。」
碧蕪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此刻遇到熟人略作猶豫便點頭應下,對司景傑信口拈來的胡話也沒有拆穿,沒空去想他為何戴了人皮面具隱身在市井之中。
也是碧蕪現在腦子亂的很,否則定會想起來當初與司景傑一家人一起回京,因為司景傑夫妻立功卻成為那伙神秘勢力的通緝者,是以至今還沒有回歸司家而是隱姓埋名。
司景傑的家倒也不算偏僻,兩人只走了兩條街,便在居民宅臨近做生意的那條大街上到了家門口,司景傑進院之前發現有鄰居朝這邊看來,故意喊道:「媳婦,快出來看看,妹子回家來看咱們了。」
院子裡傳來明珠毫不猶豫的欣喜之聲,司景傑也已經推著院子引碧蕪進去,順手將院門關上隔絕了那些想要探知一二的鄰居們。
引著碧蕪到堂屋去坐,司景傑將一部分吃食送到幾個孩子的房間中,這才轉身對明珠道:「看碧蕪的樣子應該是發生了大事,大家相識一場我也不能不管不顧,你帶著孩子先吃著,晚些時候我再和你解釋。」
「把這些點心端過去,幾個孩子我會照看著的。」明珠倒是很通情達理的淺笑,並把一盤剛裝好的糕點拿給司景傑,替他整理一下衣襟道:「我今早出門的時候倒是聽說了鎮國將軍當朝請旨賜婚的消息,碧蕪姑娘這樣怕是婚事上有些不順,一會相公可要注意點措辭,別傷了人家姑娘的心。」
「好,我知道了。」司景傑點點頭,握了握明珠的手便端著糕點離開。
若非明珠這麼提醒,司景傑倒是沒將碧蕪的狀態和婚事聯繫到一起。不過他也聽說了聖旨賜婚一事,在上次與碧蕪說開了之後,司景傑一心都放在妻兒身上,現在對碧蕪只有祝福。
呆坐在堂屋的碧蕪沒有去打量屋內的擺設,一直到司景傑坐好還沒能回過神來。
看著碧蕪呆呆的神色以及那紅腫的眼睛,司景傑知道她的心情定是十分不好,可整理了半晌也不知道該如何表示關懷最為合適,哄女人他一向不擅長。
「這些點心是浩然幾個小的最喜歡吃的,雖說不夠精緻可味道倒是不錯,你嘗一嘗。」坐了一會之後司景傑選了個最安全的話題切入,並將盤子向碧蕪那邊推了推。
雖然沒有胃口,但碧蕪還是捻起一塊食不知味的吃了起來,隨後又端起吳玉清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半盞茶,這才揚起一抹苦笑道:「讓你見笑了,我來這裡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吧?」
碧蕪歉意的看向司景傑,這才想起來司景傑現在情況特殊,一家人需要不斷的變換身份和環境才能安然無恙,可她的出現說不定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碧蕪,你我相識多年,雖算不得知心好友卻也無需客氣,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司景傑笑了笑,斟酌之後開口道。
「我……」碧蕪的笑容中苦澀更甚,只是張張嘴卻還是搖頭道:「我只是心情不好出來走走,不知怎地就來到這裡,一會回去後我會向姐夫說明今日的事,若有需要姐夫會重新給你安排。」
「這附近有暗衛在,若真的需要我們一家人離開自會有人安排,碧蕪不必放在心上。況且我們在這裡住了近一年的時間,已經夠久的了。」司景傑不想讓碧蕪心有愧疚,思索了一會後還是開口道:「今天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鎮國將軍向還是請旨賜婚一事,能得一心人相伴乃是莫大的幸事,只可惜你們的婚禮我不方便參加,只能在這裡提前說一句恭喜了。」
碧蕪聞言垂下頭,餘光看到司景傑拱手的動作不由得心裡發苦。
若她還是從前的碧蕪,那麼吳玉清在金鑾殿上的承諾無疑會讓她欣喜,亦是值得別人羨慕嫉妒恨的。
可她不僅僅是髒了身子,連為吳玉清生兒育女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她如何能配得上吳玉清的一往情深?
難道要讓吳玉清為她這樣一個不潔的女人這輩子失去做父親的資格?
這些話碧蕪沒辦法說出口。
以前不說是自卑,更加不敢去面對別人異樣的眼神。可現在不說則是因為,不管她是否願意,她和吳玉清之間也已經有了婚約,如果被人知道吳玉清求娶的女人骯髒不已,會有損他大將軍的威儀。
碧蕪心思千迴百轉,眼角的淚珠兒隱隱浮現,只要眨一下眼睛便會墜落。
司景傑想了想開口勸說道,「碧蕪,我雖不知道你為何傷心難過,但今日應該是值得高興的日子。吳將軍信守諾言只娶你一人為妻,這世上怕是也沒幾個男人能夠做到的,身為女人,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千萬不要做出讓自己追悔莫及之事,再多的看客,只要夫妻同心也能平安越過去。」
碧蕪只覺得鼻子好酸,眼淚止不住的大顆落下,卻沒有向司景傑求教或是坦露自己所憂心的事,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裡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心亂如麻。
碧蕪不知道在她衝出將軍府之後驚動了好幾撥人馬,現在這附近不知多了多少沿街叫賣的小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