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在西邊，而他所居的教學樓在東邊，雖說本該沒多遠的，可這個學校出奇的龐大。
蘇郁根據校長給的方向，走了二十多分鐘。幸好他體力一向不錯，不然來來回回的足夠讓他精疲力盡。
最後的三層樓梯他爬的還算順利。校園裡的空氣是冰涼的，冷風隨波逐流，很清爽，也就沒有糟糕的汗水。
他在教學樓內遇見過幾名老師，他們的臉色都不算好。
蘇郁抿了抿唇，走到第四間教室，用指關節輕輕敲了門。
「進來吧。」導師說。
蘇郁走進教室，站在講台上，眼神掃視台下的同學。
他們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甚至透露出恐慌感。竊竊私語的聲音開始在教室里蔓延。
這是怎麼回事？
學校里的人似乎都是這種眼神。
他放下疑問，緩緩開口：「大家好，我叫蘇郁，剛滿十七。」
台下的聲音頓時煙消雲散，同學們沉默了。
導師也恍惚了。
好傢夥，這個死人學校這麼久不招學生了，好不容易來一個，竟然才剛滿十七？！
沒想到他是真的來上學啊！
導師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垮了下來。
「蘇郁，你就坐在江於葉的旁邊吧。」他儘量鎮定。
江於葉被點到名字，高高的舉起手：「我…就是江於葉。」
他說了句「好」就淡然走向他身邊的空座。
「哎，蘇郁，你也真慘，竟然作為未成年被選入了遊戲。」江於葉嘆息。
「我是來上學的。」他從包里拿出課本。
「啊？？？你瘋了吧，來這裡上學？」他瞪大眼睛，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蘇郁別過頭疑惑的看著同桌。
「你……哎，說來話長，你看一下電腦就都清楚了。」
他扭頭，看導師打開電腦，播放同步直播。
屏幕上閃出高清畫質，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三兩兩的男女站在一塊。
「這是……」
「是線上直播，屏幕里兩個站在邊上的是實力很強的烈陽隊。他們這次進副本的隊員是程慕和葉序言，這兩個是他們團新招的隊員，這個副本是來測他們實力的。」
江於葉的資歷還算不錯，這些大社團里的成員基本都有了解。
蘇郁皺眉，繼續盯著屏幕。
程慕在剛開始就對其餘四人給了警告，表示自己絕不會來幫助他們這些低檔次玩家。
葉序言倒還算的上溫柔，安慰了資歷淺的低等玩家幾句。
他看了眼身旁的隊友，對方似乎並不想和他說話，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這個副本是中低難度的《鬼娘》。
中式恐怖遊戲。地點是在山腳附近的落寞村莊裡，主線是存活兩天，支線則是調查村子裡不為人知的秘密。
程慕首先闖進了一戶人家的房裡，嚇得獨居老人摔了一跤。
他察覺自己魯莽了，趕忙上前將人扶起。
那老人後退幾步，看著他很是警惕。
程慕沉默一會說道：「老人家，其實我是警方的人，是來調查村里失蹤案件的，你能方便告知我村裡的情況嗎。」
老人扶著散架的腰杆，在聽到對方是調查人員後，面部一閃而過的慌張。
他聲音滄桑：「你是調查隊的？」
程慕點了點頭，換上一臉正氣。當然，這個身份是他偽造的。
原本大家的身份卡都是旅者，但他為了名正言順的調查村莊，捏了一個身份信息，這樣才更好潛入。
「不愧是有實力的，程慕真是聰明。」江於葉眼中露出欣賞的光芒。
倒是蘇郁，他也終於了解了，在這所學校里的所有人都會進入副本，參與遊戲，被學生觀看。
但他卻不認為捏造身份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覺得不太對啊。」他猶豫出聲。
「你這麼快就看懂了？」江於葉扭頭看他。
「我又不傻，等到下課，你在向我多介紹下這奇怪的學校吧。」
屏幕上，老人被程慕扶回木椅上，他問：「你們這的失蹤人口密集，驚動了警方，怕打草驚蛇，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也就沒有通知這的居民。」
「啊…原來是這樣。」老人拄著拐杖，摸著白花花的鬍子。
「既然你是警方，我也不好再隱瞞些什麼。」
他嘆了一口氣，說：「我們這個村子，在很久以前就經常會失蹤些女孩。結果有個道士曾說，是因為這裡的陰氣太重，那些女孩因為喝過神的泉水感應到了。」
「所以她們決定不能留在這裡了，便不告訴家人，偷溜出去，讓人誤以為是失蹤。家裡的那些長輩不信這些言說，覺得那些跑出村的女孩就是白眼狼，也不願意追回她們了。」
「才導致外界的你們會以為是失蹤案。」
「其實她們都去過好日子嘞。」
「這個村子已經沒有女性了，只有我們這些大男人扛著嘍。」
老頭說完，陰聲笑了一下。
程慕蹙眉：「這就是緣由？」他有點不太相信，按道理來說，現在的年輕人不應該迷信才對。
「小伙子，你還能不信我這個當地人嗎？」
「當然沒有……」他啞然。
老頭咯咯笑，扶著椅子起身，他用拐杖指了指窗外。原來不知不覺，天已然暗了。
「天黑了，你就留下過夜吧，餓嗎，我去給你煮飯。」老人面色慈祥。
「嗯，謝謝您老人家。」
「我靠，程慕太厲害了，只是偽了個身份就套出那麼多有用信息。」江於葉正前方的趙成滿臉佩服的說。
導師也坐在台下認真琢磨這次的關卡。
老人很快煮好了香噴噴的米飯和一碟青菜。
雖說看著寒酸，但在這種地方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菜葉子放在對方的米飯上。
「老人家，你多吃點。」
「哎！不用了小伙子，你吃吧。」老頭的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不過程慕早在系統播報他進度完成百分之三時就再也沒心思在管這些了，他已經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這次終於比過他了。
他內心甜滋滋，就在唇瓣即將碰到青菜時，房間的門鎖突然被人撞開。
葉序言面容陰沉，氣勢洶洶的走向桌前。
程慕放下筷子，以為對方是來搶自己功勞的，剛準備和他對峙。
就見葉序言一把打翻了那盤青菜，極其黑的眸子死死盯著面目可憎的老頭。
老頭嚇得一激靈，察覺到對方是來砸場子的，連拐杖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程慕都懵了，有關涉及線索的相關人員跑了，自己餓了的肚子也沒填飽。
他怒氣沖沖，剛準備捋袖子打人，對面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是蠢貨嗎？連他的詭計都看不出來！」
程慕身形一頓：「你說什麼？」
葉序言按了按額角，說：「我們不是分開調查的嗎，天黑了，我原本打算看看附近有沒有空的房間適合晚上居住的。」
「結果路過這個房子時，聽到了你和那老頭的對話，本想著離開，卻看到他門口擺著的一口深井。」
他看著面前人，繼續說：「反正都是調查，就打算調查那口井。」
「結果……」葉序言臉黑了下來。
「在那口井裡找到了估計幾天前才死去的女性屍體，雖說已經腐敗不堪，但我當過一段時間法醫，還是能判別出來性別的。」
「可那個老頭說這個村子裡是沒有女性的。」
「只能解釋，你們的對話全都是他在誆騙你。」
「那他為什麼這麼做？」程慕將信將疑。
「因為你編造警察身份說是來調查人口失蹤案件，卻不知這老頭根本不想讓你知道村子裡的事，對警察也是極其的牴觸，說明他才是犯罪分子的那一方。」
程慕瞪大眼睛，流下冷汗。
「所以，他編造故事來騙你，博取你的信任，在提出吃飯這個請求時就已經在想怎麼把你弄死了。」
程慕發怵，嗓音顫抖：「難不成他在菜里下毒了？」
「事實證明，只有這個可能。」葉序言很冷靜。
「那你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也察覺到了詭異，為什麼不進來告訴我？」他臉色極差，蒼白又無力，嗓音也弱下來。
「我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蠢到那個地步，沒想到你還真的挺沒腦子。」他蹲下身子，從腰間的口袋裡掏出銀針試毒。
果然，不出一秒，銀針尖頭插入過青菜葉片的針頭開始發黑，蔓延至開來。
看來強度還不小，吃了就必死無疑。
被對方證實過後，程慕臉色更不好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進度。」他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這也能證明，這個村子裡的村民是兇手，他們並非簡單，更不能輕易相信。」
可對方還像是沒有緩過來，他捏緊手指：「知道了。」
雖說葉序言救了他的命，但他也並不想說聲謝謝，因為這個人很令他討厭。
程慕扭頭就走，什麼話也沒有說。
葉序言嘆氣，他為什麼對自己那麼排斥呢，還是因為之前嗎。
可是，這麼晚了他還能去哪？葉序言踹翻了椅子，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而屏幕外坐著觀影的學生們則是瞠目結舌。
這個攝像頭是會對玩家進行分段攝影，並不能同時拍多人，所以他們並不知道葉序言那邊的情況。
還以為程慕老厲害了，沒想到厲害的是葉序言啊。
江於葉似乎還沒從方才的情節緩出來：「……臥槽，你還說對了，這還真有不對的地方…」
蘇郁皺緊眉頭，他倒沒有過於在意劇情進度，反倒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啊。
二人都是一個團隊的，竟然還不願意合作。
肯定是有不能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