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街道中央,擺著一張小木桌,桌上放著圓滾滾的玉珠和黃符,男人髮鬢如霜,面上盡露歲月的痕跡,一襲白衣,手捻著鬍鬚文靜地坐在一旁,靠牆邊的柱子上插著看象、卜卦、解密、算命的旗幟。
一穿著粗布衫滿面胡茬的中年男主急慌慌的從他面前跑過扯上一嘴。
「老李頭,還不收攤?要下雨了,你看這雷打的,我都瘮得慌~!(來人說著打了個寒顫)
白衣老者緩緩說道:
「不急不急,這雨下不來的。」
「你這樣說,那我可不收攤了嗷!」
一旁別的攤主喊到。
「老李頭,你說怎麼突然就變天了?變天又不落雨,難不成老天爺惡作劇,唬一下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老者抿著鬍鬚,昂首望著天邊說道:
「烏雲避日終消散,紫電霄霄生異象…」
「唯恐天變吶~」
「得了得了,一問你正經事就含糊不清,我們這些土老帽那能聽懂你這些大道話,我看那,你這次也要算不准了,我還是早些回去吧。」
盛京街道,人群熙熙攘攘,突來的雷雲,讓路上行人亂了些步子。
天際之上,一道道人影翱翔。
領頭男子名為柳夜凌,他神情嚴肅,白皙精緻的面容下長著俊冷的五官,頭束銀冠,身著銀袍,腰間束著金絲腰帶,一手反背在身後,一手把玩著一串佛珠。
腳踩一柄烏黑劍,劍柄一黑龍首顯得有些詭異,劍身似(龍身)般栩栩如生, 不遠處似一人影忽現忽隱,像是終於倦厭,朝前方喊道:
「池霄!事到如今,你再怎麼跑也是徒勞,不如束手就擒,看在以往情分,走的也體面些」
他聲音有些輕佻,身後一左一右倆少年踏著尋常佩劍緊緊跟在身後,左邊名為柒陽,右方跟著柒月,二人身型奕奕,卻面帶倦色。
待柳夜凌話音落下,柒陽加速駛到男子身側彎腰鞠手說道:
「城主,我們已追了三天三夜了,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再拖下去,小心…界主大人責罰」
聽此言,三人止於空中,他望著漸漸遠去的身影緩緩說道:
「罷了…束心經!」
手中佛珠升起,轉了兩圈,柳夜凌雙手合十,口中呢喃著,雲層之上,金光閃閃,隨著最後一句經文落下,佛珠顆顆散開消失在原地。
「這下好了,城主的束神珠可有的這孽障受的了。」
柒月在一旁神采奕奕的說到。
「柒月…」
柒陽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擺示意他不要多言,柒月望了望眼前人,砸吧了一下閉了嘴。
柳夜凌說道:
「柒陽,下去吧。」
「是!」
三人御劍而下,撥開雲層,到一空曠地,柳夜凌揮手,身下佩劍化作一條小黑蛇,蛇頭長著犄角鬍鬚,蛇身覆蓋烏黑亮麗的鱗片,(似蛇非蛇)像是十分膽小,緊緊貼在柳夜凌肩頭。
落地站穩,柳夜凌再次雙手合十,閉眼虔誠的開始朗經。
「和日光照地,默祈太平世,人言莫非心,神靈永恆之,庇神之利器,佑世間萬物,受吾召之,言吾語之,契我心之,歸!」
隨著最後一句經文落下,池霄筆直地飛到柳夜凌身前。
他有些凌亂,一襲紅衣格外亮眼,髮鬢也歪七扭八,嘴角微微冒著猩紅,臉上有些淤青,膚色暗黃,長相有些粗獷,五官卻十分端正,尤其是一雙清澈的綠瞳十分明眸,衣物精緻的和他有些不搭,像個小賊偷穿達官顯貴的衣物般落魄。
「柳!夜!凌!」
「邢逸和祁玉嫻呢?怎麼,莫不是被我打怕了,不敢來了?你們上界的人,果真都是卑鄙無恥之徒!打不過我讓你來捆我!一個個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我打嗎?」
池霄還未落地,就張口叫罵著,柳夜凌神情專注,絲毫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想法。
柒月開口道:
「就不能安靜點嗎?犯了錯還那麼囂張,看來身份還是比不過血脈的!」
「柒月!怎又多嘴。」
柒陽抬手用劍柄敲了敲他的腦袋
柳夜凌往池霄看去,開口說道:
「帝君。」
池霄一怔,身旁忽現兩道人影,來人喚為炎陽帝君,他巍峨高大,半束著髮鬢,上身雪白色輕紗未完全貼著身體,露出半肩來,輕紗之下,肉體如松柏之壯碩,下身穿著寬闊,赤裸著地,腳踝處各一邊佩戴著翠綠色玉環,一旁跟著一人不知性別,似孩童般。
「狗*的炎陽,明明說好我交出捲軸就讓我下界去!堂堂界主竟然出爾反爾,你們上界果然還是一樣的令人作嘔!」
池霄罵完狠狠的啐了一口
「大膽,且不說你偷盜秘法,妖孽所誕本就不應存於世間,今日帝君定將為世間除了你這禍害!」
柒月開口喊到,柒陽正欲向前阻他,柳夜凌抬手示意二人退下。
「池霄,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神道術,不是你能掌握的,以你的血脈,本就應該……」
「應該什麼!應該什麼!柳夜凌,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噁心不噁心?還是不敢公之於眾吧,到底是誰強行奪人秘法?一群偽君子!呸!」
二人正欲爭辯,炎陽說道:
「池霄。當初望舒仙子私通鬼王已是重罪之身,你本該在百年前和你母妃同樣下場,界主心善,未牽扯你,願留你,可你不知恩圖報,百年間惹下多少惡事,結下多少冤讎都沒和你計較,但這次,誰也保不住你了。」
「炎陽!誰准許你說我母妃?你們這些小人,都沒有資格提我母妃!神道術,本來就是我母妃留給我的!憑什麼,你們憑什麼!」
池霄徹底被激怒,大聲地對眾人咆哮著。
炎陽道:
「執迷不悟!池霄,可不要說我不念情分!向日葵,祭法器!」
「是!」
炎陽帝君身旁的孩童答到,伸手遞上一捲軸,炎陽手一揮,捲軸打開一半,一根根細針靜靜躺在捲軸上。
「帝君,可否留他仙魄? 」
站在一旁的柳夜凌問到。
炎陽眼神陰曆,無片刻遲疑的回道:
「形神俱滅!你先回上界向界主復命,我處理完便回。」
「是。」
柳夜凌收回法器,池霄跌坐在地上,朝他撇了一眼說道:
「好一個形神俱滅,柳夜凌,看到了嗎?你眼裡的帝君,真的是好人嗎?你心裡的界主,到底是心系蒼生,還是別有所圖?你真的分得清嗎?」
「我…」
柳夜凌正欲開口,便被打斷。
「城主可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炎陽說完,柳夜凌望了望池霄,朝炎陽輕微作揖後三人便沒了身影。
片刻後,一根根細針浮起,炎陽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著名,細針隨他的動作變幻位置。
炎陽道:
「池霄,你知道嗎,這套縛靈針法,是你母妃傳授於我的,那時我和她不過是下界一宗門天驕,我一直嫌它太弱,區區小術法,派不上用處,直到有一天,我身陷絕境下,發現了它真正的用途。」
炎陽手指摩挲著捲軸說道:
「第一針叫(經椎)可隨心封人筋脈,置癱,使人昏迷不醒,也可讓人瞬間提氣發揮出潛藏威力。」
「第二針叫(擾心)」這一針,擾亂道心,是至幻首榜,使得許許多多修者墮落,雖沒什麼威力,但我尤其喜歡。」
「第三針叫(縛靈)也是這針原本的用途,只需一針,瞬間便可控制修者靈體,但這針即使施術者再強,也只能對付塑魂後期。」
炎陽摸著束的後半捲軸說道:
「你母妃,真是天之驕子,直到現在,我也只能打開四針,你說有多少針呢?她能打開多少針呢?」
「你這種小人,不配用我母妃之物!」
池霄(雙目通紅,咬牙切齒)的說到
「她該選我的……她的前途本該是一片光芒璀璨的,同她一樣耀眼,可她說她不愛我,只是敬我如兄長…好一個兄長!」
「池霄。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從我知道她和那畜牲在一起時,從我知道她懷了你時,我恨不得把他連你一起抽!筋!扒!皮!」
「但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幫她隱瞞,幫她生下你,看到你一天天長大,我真的很後悔!不過是個業鬼!」
「我想殺了他,結果望舒為了他,不惜將我重傷!」
「哈哈哈哈!多麼可笑,為了一個畜生,將我重傷,後來我向界主說明一切,本意只是想讓那畜生灰飛煙滅,卻不想望舒願竟和他一同赴死!」
「她死前將你託付給我,那是她第一次求我,多麼卑微…多麼可笑!」
「她臨死對我說,炎陽哥哥,求求你,幫我照顧好池霄,不要讓我在下面看到他…」
「放心吧望舒,你永遠不可能在下面看到他的……你永遠不會在下面看到你的兒子池霄!」
「這第四針,可是我無意間發現的,歸源中期以下若是中此針,頃刻間,便可(灰飛煙滅,形神俱散)我叫它(無悔)。」
「是你!原來是你害死我母妃,炎陽!」
池霄說著,掙紮起身沖向炎陽。
「嗖!」炎陽揮手一瞬間,一根細針筆直地插入池霄頭頂,「砰!」池霄筆直的倒下。
「別掙扎了,你也知道,即便是你無傷,也動不了我分毫,都是徒勞罷了,交出神道術吧。」
「呸!」
池霄再次狠狠啐了他一口,一旁孩童見狀從懷裡掏出帕子踮起腳給他擦了擦。
炎陽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沉默片刻,開口道:
「向日葵,搜魂!」
「是!」
向日葵木納地朝池霄走去,大拇指輕疊在食指和無名指指背上,呢喃著召著術法,片刻後,空氣有些扭曲。
池霄眼睜睜看著一魂體從額間入體,肆意妄為的啃食著他的識海。
「炎陽!」(噗…咳咳咳!)池霄掙扎著發出聲,鮮血噴涌而出,吐了滿地,眼神死死瞪著眼前兩人卻又無能為力。
沒一會,向日葵便轉身鞠手向炎陽說道:
「帝君,在上丹田。」
話音剛落,炎陽召出一柄短刀丟給向日葵說道:
「取!」
「是!」
向日葵接過筆直地朝池霄走去,將他翻到正面躺下,短刀直直刨開頭骨,池霄瞳孔放大,死死盯著向日葵,燜哼著,不一會一點點白光若隱若現。
向日葵取出用了個清潔術法後遞到炎陽身前,炎陽手輕拖著白光,眯著眼睛,探了探,揮手收了起來,望向地面,對池霄說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和那個畜生一模一樣,記得他的頭顱切的可是比你還大,一想到他也和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的,就覺得噁心。」
炎陽說完,一根細針再次從他身旁呼嘯而過,筆直的射入池霄額間,池霄依舊死死瞪著他們二人,面龐猩紅一片猶如地獄惡鬼般。
「炎陽!我不會死的,我定會讓你,付出代價!我定會讓你後悔害死我母妃!我定會…!」
池霄話未說完,整個人已化為灰燼,仿佛從未有過此人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地面一灘血痕,證實著他方才存在過的事實
「望舒,我答應你了,不會讓你在下面看到他的……」
電閃雷鳴的天變得血紅,愈發詭異起來,池霄的魂魄遠遠飄蕩著。
「這不行,陽氣太強,那不行,命數太好……」 池霄小小一團接近透明色,自言自語的在人群中 尋找著什麼
「就是他了!」
「若不是今日早有準備,真栽你們上界手裡了,等著吧炎陽,我還會回去的!」
哇啊!哇啊!哇啊…
一陣嬰鳴啼哭打破雲層,陰暗的天空仿佛恢復了一絲生機。
「笙兒,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