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妖歷境中,雪已覆蓋了萬物,目視之處,只剩白茫茫一片,落傅言蜷縮在冰冷的石板上,臉色如雪般蒼白,斷掉的腿根處,纏著沁著黑血的布條,眼神空洞,如同屍體般安詳的躺著。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還沒腐爛的屍體!」
一隻人形生物從地里刨土而出,乾癟的四肢似裝飾品般垂吊在軀體上,下巴靠一塊臉皮連接著,仿佛隨時會掉落,舌頭微微動著,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什麼東西!」
落傅言被眼前突然冒出的東西嚇了一跳,狠狠的摔倒在地。
他想起身卻發現渾身沒有力氣。
「你是什麼東西?你要做什麼?」
「我是什麼東西?我不是東西?我是……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陽壽盡了,嘿嘿。」
眼前的生物,砸吧著下巴說著,佝僂著軀體朝落傅言走去。
「你是鬼?」
「不明顯嗎?你祖宗我是食屍鬼,最喜歡新鮮的屍身了,本想等你斷氣,結果你小子可真能捱 我可是足足等了半天了,看來,還是得自己動手。」
惡鬼說完,已到了落傅言腳邊,附身張開牙齒,狠狠的咬下他一塊肉,劇痛感瞬間侵襲全身。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為什麼」
望著惡鬼一口一口的撕咬著自己,落傅言雙手拾起身下的泥沙朝他揚去,緊握著拳頭向惡鬼身上砸去。
「滾開…滾開!畜生!不要啊啊啊……」
他哽咽著哭訴著吶喊著,話語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助。
惡鬼已吃掉了他的另一條腿,落傅言慢慢喪失意識,模糊中,他看到了落鈺,她朝他遠去。
「別走!阿鈺,不要丟下!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拋棄我!」
落傅言怒喊出聲,他掩面而泣,眼淚如同他的血一般湧出,聲音顫抖,帶著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為何如此對我,不過是一條腿,我不會拖累你的,求求你,帶我走,求求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好冷啊……好痛!真的好痛!阿鈺,你等等我,我不過是走的慢一點而已……」
落傅言伸手向著前方揮著,仿佛想要去抓什麼東西,惡鬼按住他的手掌,落傅言眼神微微冒出點光,隨後慘叫出聲。
「啊啊啊啊……」
惡鬼咬斷了他的手掌,落傅言眼神徹底渙散。
「你怎能……你怎能這樣對我……」
「我要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總能……」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落傅言徹底閉上了眼睛,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他殘缺的軀體,和模糊一灘的血肉。
「惡鬼!」
片刻後,落傅言飄蕩在空中,望向地面,他雙目通紅的沖向啃食他身體的食屍鬼。
「得了,死都死了,消停點吧,你能拿我怎麼樣?」
落傅言重重一拳砸在食屍鬼身上,卻被反彈摔倒地上,看著絲毫不搭理他的食屍鬼,他惡狠狠的叫道:
「你滾開!滾開!」
「哎呦,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怎麼,還不去陰地,要等著灰飛煙滅是嗎?你該慶幸我不是食魂鬼,不然你可是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區區魂魄,不過你這種弱雞去了鬼界也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哈哈哈哈。」
食屍鬼扣下他的眼球,揚到嘴裡,享受完這最後一口,轉身朝他說著,落傅言終於沒忍住伏地嘔吐起來。
「嘖嘖嘖,真沒出息。」
食屍鬼一邊剃著牙縫一邊嘲弄著他。
「哎,小子,下輩子想當什麼?你這個肉質鮮嫩多汁,我看你大概率會投成豬胎,哈哈哈哈……」
食屍鬼放聲大笑著,肚皮鼓鼓囊囊的晃動著,滿面猩紅,詭異恐怖極了。
落傅言眼神凶厲,死死握著手,面對眼前的惡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是可憐人喲。」
「尋常人身死,只要有一人記得你掛念你,死後魂魄便會直接回到陰地大統領的地界,等待轉世輪迴,你既魂魄未散,也沒到陰界,那定是這世間已無人在意你,只能變成孤鬼野魂遊蕩世間永世不得輪迴咯。」
「你胡說!」
落傅言終於怒吼出聲。
「我怎麼胡說了?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的魂魄還在此地?」
落傅言不答,他只覺得,一切太過震驚,說他身死是不假,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死後,該是怎樣的世界。
「我來告訴你,這世間多的是你這樣的孤魂,他們都是這世間可憐人,若有人記得,有人掛念,即是身死,也不至於止步於此,不過是重活一世。」
「還有一種生前心懷執念之人,死後執念不散,將會變幻為鬼,若是生前厄病纏身,死後會變成食氣鬼,食活物生氣,陰狠私歷」
「若是修仙練術者,死後執念不散,就會墮為,食法鬼,專挑修士下手,手段高深殘忍」
「食魂鬼,鬼界人間無一不唾棄,那可是一幫毫無意識的病菌,只要是魂,從不挑食,雖然弱小,若被吃掉,那可是比灰飛煙滅還要慘吶」
「但若成鬼,那身死時刻便會化鬼型,生鬼欲」
「你說我胡說,那你告訴我你為何沒化鬼型?生鬼欲?」
「這不就代表,你是個沒有任何人記得的可!憐!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還是,早些去鬼界找個庇護之地,在待一會,受陽氣炙烤,就真的灰飛煙滅了。」
食屍鬼說完,就刨地離去了,落傅言獨自跌坐在原地,他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了解到太多超越他理解範圍的事,尤其是他說的,無人掛念,無一人惦記。
「不可能的…不可能,怎麼會無人掛念?阿鈺怎麼了?阿鈺怎會不記得我?不可能,一定是他胡說的!」
「可惡!可惡可惡!」
落傅言雙手握拳反覆捶打著地面,眼前的一攤血肉確確實實擺在那裡,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身死,看著完整的身體,應該是靈魂體,他愈發覺得不可置信且迷茫。
「難道阿鈺遇了難?阿鈺!」
落傅言想到這裡,大口大口的喘氣,他的心口處仿佛比剛才食屍鬼啃食還要痛苦幾分,想到落鈺會不會已死他就覺得窒息。
「不會的!不會的!」
落傅言起身,跌跌撞撞往食屍鬼消失的地表刨去。
「你等等…你等等!」
刨開表層泥土,落傅言眼前一片黑,直直的跌落下去。
砰!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