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樓一年,落傅言每天勤勤懇懇,從不懈怠,閒暇時間,也會尋些跑腿的活,終於攢到三百塊冥晶。
一掌柜以一天十塊冥晶的價格,租借給了他修煉術法,落傅言從此更加賣力的幹活,每天早日幹完活後,不眠不休的修煉,就這樣堅持一個月,卻只有一點點進步。
「落兄,你說你也修煉許久了,怎麼不見有任何變化?」
小屋內,白澤翻閱著他租借的秘籍,疑惑出聲。
「我不知,可能我天賦太差了…」落傅言答道。
「怎麼可能呢!你那麼聰明,那麼勤勞,別人不知我還不知道嗎?」
「該不會掌柜就是故意騙你了吧,他不會給你假的秘籍吧!」
……
「我想,應是不會的。」
「那可說不準,不然怎麼解釋,毫無變化?」白澤放下秘籍,踱步朝他走去。
……
「我先歇息了。」落傅言道。
「別不聽,你明日還是去退了吧,別錢也沒有,術法也沒學到,那可就……」
白澤話音未落,落傅言已起身離去。
「哎哎哎!你這人真是,總不聽完話!」
翌日。
「掌柜,我想問一下,練此秘法,可有需要注意的?」
「修煉能有什麼要注意的?」
「那我為何,一點感覺都沒有?」
「才一個月,難不成你還想練到鬼王大人的修為去?」
「我……」
「還借不借?不借還我」
落傅言沉默片刻,從懷裡拿出烏黑髮亮的骨匾,不舍遞出。
「快走快走快走!活還那麼多讓我做不成?」
落傅言落寞離去,回到妖棚,淡然地埋頭苦幹著事,不多時,一群陰兵朝他走來。
「落傅言!前日讓你去買的長矛呢?怎麼還不給我送來?」
眼前的陰兵頭浮腫到看不見眼睛,眼球靠一絲肉皮連接著,身體如乾柴般纖細,仿佛隨時會被腦袋折斷一般不協調。
「前日說過了,我沒有錢。」
落傅言抬頭瞥了一眼來人,依舊埋頭做事,不卑不亢的答著話。
「你騙鬼呢?天天做事你沒有錢?」
「你知道的,我這種小斯能混頓飯吃就很不錯了。」
「少來!我可是聽說了,上月你還花了五百冥晶買修煉秘法!」
落傅言未答,陰兵瞬間怒氣上頭,連帶著眼球都腫脹了一些。
「哎~長本事了啊,還敢不搭理我!」
「給我打!」
眼前陰兵怒斥出聲,說著就帶著身後其他鬼差對他拳腳相向,落傅言一句不答,默默承受完一切怒火。
「呸!這次就到這裡,下次再敢惹我,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落傅言甚至一聲未吭,一行鬼似踢在棉花上一樣無趣,沒多久便離去。
在地上躺了許久,一直呆呆的望著暗黑的天,痛感慢慢散去,落傅言起身繼續做著事。
挨個打掃了棚圈,又餵了食,一行人向圈尾走去,打開門,帶出一顧予卿,落傅言第一次看清少年模樣。
少年站在那裡,同他一般高大,瘦弱的身體如隨處可見的枯木般乾癟,眼眶深邃如潭,眉卻似遠山含黛般好看,皮膚如雪一般白,頭髮稀疏雜亂。
顧予卿微微轉頭,目若秋水橫波地望著他,落傅言還未做出表情回應,他便被粗魯的扯走,落傅言向前幾步,又止住腳,望著幾人離去,他再次埋頭幹著活。
一個時辰後,一陣嘈雜聲傳出,落傅言抬頭望去,一行人朝他走來,領頭鬼將罵罵咧咧,身後一群陰兵抬著一人,走到圈尾處停下,領頭鬼將開口道:
「藥都餵完了嗎?看到他吃完了嗎?」
「餵完了,吃完了。」
「丟進去吧。」
「是。」
(嘭!)
顧予卿被丟入圈中,鬼將陰兵離去,片刻後,落傅言放下手中活計,朝他走去,圈中少年,被一塊長袍蓋住身體,捲縮在地,一動也不動。
「你……沒事吧?」落傅言小聲問道。
「無事。」
「他們帶你去哪?」
「換換口味。」顧予卿冷淡答道。
「換口味?」落傅言疑惑追問。
「是啊,許是覺得我養肥了,許是覺得吃膩了那些菜餚。」
……
落傅言沉默,沒有再說話,只是靠著圈門默默坐下。
「若你能出去,你想去哪?」顧予卿沙啞的聲音響起。
「去尋人。」
「尋活人?」
「對。」
「若是尋不到呢?」
「所以才要尋。」
「若是…出不去呢?」
「總有一天,會出去的,你也一樣。」
「我不會的,我沒有什麼要尋的東西。」
「沒有要尋的東西,那就去尋值得尋的東西。」
落傅言冷淡說著,顧予卿似是來了興趣,情緒微微起伏,追問道。
「什麼東西,值得尋?」
……
落傅言沉默片刻後,開口道:
「牽掛、擔心、疑惑、祈願、喜、悲。」
「什麼意思?」
「當你對一個人,一件事,產生這些情緒的時候,那就是你需要尋的物。」
落傅言說完,顧予卿輕笑道:
「有趣。」
說完,落傅言從懷中拿出饅頭,遞進一個給他,顧予卿動了動身型,伸手去接。
他的手腕處,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赫然出現在眼前,沒有做任何處理,就這樣裸露在外,落傅言從外拉開長袍,兩邊手腕的血痕,讓人觸目驚心,雙腿血色一片,仔細看清,大腿內側只露出陰陰白骨,已無血肉。
「你不是說無事?」落傅言面目猩紅,聲音顫抖,目光向別處移開,不忍再看。
「確實無事,這次肉太少,所以沒割多少。」
聽此言,落傅言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乾癟的饅頭被捏的稀碎。
「你這是如何?」顧予卿疑惑出聲。
「沒什麼,對不起…只是見你這樣,實在難受……」落傅言垂頭,聲音低顫道。
「這是,擔心嗎?」
「什麼?」
「你方才說,擔心,是所尋之物,你擔心我,那我是不是也是你的所尋之物?」
「不是…」
「那是什麼?」
「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憐,很痛苦。」
「為何?」
「因為我們同命相連,我希望你好。」
「那這是祈願?」
……
「是。」
「所以我也是你所尋之人。」
……
顧予卿真誠追問,甚至眼中飽含期待的神情,落傅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才再次開口道:
「並非對一個人有這些情緒,他就是所尋之人,我的意思是……」
「你若不知何事可尋,不妨試試先尋這些情緒之物。」
「明白了,因為你有人可尋,所以就不需要尋能產生這些情緒之物了?」
……
「也不是。」
顧予卿疑惑地望著他,幾息後,仿佛找到了答案,笑著說道:
「我明白了。」說完,他撿起地上的碎饅頭,埋頭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