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強築基。
何為至強?
從字面意義上看,「至」為「最」,至強就是最強,比余者一切都要強,千古無二,無出其右,無人能敵。
築基境界,築成道之基。
大多數修士僅能於氣海築起一座高台,是為普通築基,平平無奇,根基相較薄弱,非大毅力大機緣大造化者,日後成就有限。
小部分可冠以「天才」之名的修士接引天地造化,於氣海築起瑤台,精妙華美,銘載天機。而在此基礎上另獲機緣者,有概率升台成樓,瓊樓玉宇,上可摘星。
至於那些雄踞天資金字塔頂尖,遍觀縱橫洲史記都堪稱鳳毛麟角般珍稀的「絕世天驕」,他們天生近道,仙緣深厚,得天之眷於築基時一窺大道妙法,凝結大道之城,以此為基,仙路通途。
以上種種,乃是世間最廣為流傳的築基劃分,普通-瑤台-瓊樓-大道,縱使部分地區叫法不同,但大體不會超出這個框架。
然而,「至強築基」這一說法,卻聞所未聞。
「至強築基」是什麼樣子?它又如何體現「至強」呢?
……
王城梧桐巷,一座清靜雅致的院落里。
林驍與林清相對而坐,各自抿了一口茶水。
看著面前神色淡定的俊逸青年,饒是以林清的心性,都禁不住抽了下嘴角。
現在是林驍成功突破築基的第二天。
飛燕營晨巡剛退,林清尚未換下制服便敲響了林驍的院門,待確認其境界穩固後便分享起這兩天王城發生的事情以及晨巡時聽到的言論。
昨日傍晚,雙重雷劫撕裂天幕,如同往烈火上澆了一勺熱油,將王城中本就沸沸揚揚的輿論再度推向一個新高潮,並迅速蔓延至北燕國各個州城。
僅一夜過去,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議論,所有人都滿腹疑惑。
這位成功渡過雙重雷劫的神秘強者到底是誰?
渡劫之地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一個親臨現場圍觀的人都諱莫如深?
借著這股風勢,各種傳言紛紛湧現。有人說,是絕世神器化形,先渡一重化形天劫,後渡一重金丹天劫。也有人說,王城外城有魔頭降世,天道以雷劫除之。更有甚者,將此次事件定性為「空前絕後的奇蹟」,是上天賜予的震世雷音,昭示著北燕鐵騎終將席捲天下,一統縱橫洲云云……
總之,五花八門,越傳越邪乎。
然而在眾多大肆驚嘆的聲音中,偶爾也夾雜著一些針對林驍的惡意言論,說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學府試煉靠著不為人知的下作手段混得第一,實際草包廢物一個,自覺真正水平無望比肩三王子林清就四處散播王室機密,給出個模糊的突破時間,妄圖碰瓷那位渡過雙重天劫的神秘強者,好讓外人誤以為突破的是他,結果那位神秘強者招來結丹天劫,狠狠戳破了他愚弄世人的醜惡伎倆。
林驍於是成為了譁眾取寵的小丑,縱然有漢陽公這座「大山」壓著,讓多數人不敢太過放肆,但也不乏一些好事之徒,等著看林驍的笑話。
「外面風言風語那麼猖獗,你倒是坐得住。」林清破天荒地開口打趣。
「那我該怎樣,破口大罵?還是出言解釋自己就是那個渡劫之人?」林驍緩緩放下茶盞,清冽的水面映照出他平靜的面龐,毫無一絲波瀾。
「沒有人會信的,我也不想白費口舌,什麼都做還不如什麼都不做。」林驍無所謂地聳聳肩。
「再說了,好不容易才掩藏住我這個渡劫者的真實身份,我可不會傻到主動跳出來成為眾矢之的。」
林清聞言點頭,道:
「在這件事上,你應該好好感謝長姐。」
「是啊。」林驍眸光微動,流露出一絲柔情,「她幫了我大忙。」
昨夜渡劫結束,烏雲即將散去,一個嚴峻的問題也隨之出現在林驍面前。
那就是,他的真容即將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細數當時在場的人,明確知曉渡劫者的真實身份正是林驍的,不過林陽與林清二人而已,林陽自有感知手段,林清則依靠大道共鳴。
至於其他人,最多是像李奕這般有幾分猜測,極大部分人始終保持著一無所知的狀態。
若是林驍顯露真容,以漢陽世子的身份地位,與驚才絕艷的妖孽天資,兩相結合,不知會掀起多麼恐怖的風暴,屆時可就不只是成為話題中心那麼簡單了。
更何況,那位高高在上的北燕國主,執掌神器監察國境,又豈會不知是何人引動風雷?
因此,與其跳到明面成為「活靶子」、「眼中釘」,不如選擇低調行事,隱藏在暗處靜觀其變這樣一來,既貫徹了「穩健」的行事宗旨,又向國主表明了自己無意造勢的良好態度,可謂悶身發財,一舉兩得。
而在林驍最初的構想中,他以天雷打破幻境,以天威掩護藥人撤離,最後在天劫散去前施展「魔身萬變」改頭換面,藉此全身而退。
可誰知,此番渡劫一波三折,無論是聲勢還是威力都大大超出了林驍的預料,且那在最後時刻幾乎是瞬息散盡的漫天劫雲更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根本沒有時間做好充足準備。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采荷發力了。
她展開一直在懷中捧著的絹布,其上刻印一道紋路繁雜的陣法。待她注入靈力後,陣紋發光,泛起無形波動令空氣扭曲,頃刻間便鎖定林驍,在他上下四周形成一層屏障。
林驍只覺自己被裝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中,盒子仿佛由單向玻璃組成,能從裡面看到外界,但外界卻看不到裡面。
圍觀眾人原本滿心期待著能一睹渡劫之人的絕世風采,然而經過采荷的一番操作,他們也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不是他們可以直面的,紛紛惋惜地嘆口氣,轉身離去。
至於後面他們被早已守在外圍的飛燕營堵住,威脅他們不許將「夜市」相關消息傳出去的事情,在這裡就不再贅述了。
總之,長公主林溫晴此舉,實乃心細如髮,深謀遠慮。
「過幾天,哦不,儘快,去當面感謝一下她吧。」林驍心裡暖洋洋的,感念中包含著一份找到合適理由的竊喜。
「……這人,廢了。」林清看著突然開始神遊物外的林驍,微微搖頭,站起身來:
「不打擾你了,告辭。」
林驍連忙回過神,一併起身:
「這就要走,不多坐會兒啊?」
林清已經走到院門前,聞言腳步一頓,偏過身來,淡淡道:
「這段時間事務繁忙,長姐整日宿在議事閣,不見外人,你還是安心修煉吧。」
言罷,也不管林驍趨向石化的表情,林清直接推開院門走了出去,步履輕快。
「我剛才……有這麼明顯嗎?」林驍撓撓頭,背著手踱向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