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呲——
啪嗒——
前面傳來了聲音,節奏和頻率都很慢,但是卻在心上撓了一道血痕。
等到有一個人的身影慢慢顯現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啪嗒聲是腳步聲,只不過腳抬的不太高,甚至鞋底都是在地上磨擦著往前走。
因為他的腳上有一雙腳鐐,腳鐐後面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鐵鏈,刺耳的呲聲,就是那條鐵鏈拖在地面上發出來的聲音。
重重的腳鐐與鏈條,將原本單薄的身體顯得更加的瘦弱,可是她的小腹卻微微隆起,與她的身體顯得極為不協調。
陳瓷忽然抓著我的手,好像在我掌心裡塞了個什麼東西。
等她把手從我手上拿走的時候,我才發現,陳瓷將一塊小小的硃砂牌給了我。
「她懷孕了,等一下怕不好辦,小心點。」
陳瓷小聲的說道。
懷孕?
我皺著眉頭朝著那個女人的肚子看了過去。
陳瓷這麼一說,好像女人確實是懷孕了,只不過月份比較小,要不是她過分的瘦弱的話,可能壓根看不出來她有了孕。
她整個人已經從黑暗中走到迷霧裡,又從迷霧裡走到了我們面前,自始至終都是是低著頭,喉嚨中發出了呼啦呼啦的喘鳴聲。
在我們面前三五米的地方,她站住了腳步,陳瓷已經把她的塤握在了手裡。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陳瓷的塤,相比第一次見到陳瓷吹塤時候的自信與淡定相比,此時她顯得格外的緊張。
好像根本心裡就沒有底,自己的這點能耐,不知道能與面前的這個女人糾纏幾分。
敵不動,我不動。
我和陳瓷就這樣與面前的女人僵持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我甚至在想,我們不會就這麼相顧無言的要在這裡站一個晚上吧。
我看了看陳瓷,她的表情中也略帶疑惑,對我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陳瓷忽然低聲驚呼了一聲。
「壞了岑放,她在等時間。」
等時間?
什麼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陰風四起,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一陣詭異的笑聲。
「桀桀桀桀桀桀。」
笑聲像是隨著風,從四面八方飄了過來,震得腦仁生疼。
面前的女人緩緩的抬起了頭。
就在看見她臉的瞬間,我感覺一股從尾巴骨起始的涼意直衝天靈蓋,腦袋嗡的一聲就炸開,上下牙齒甚至都不自覺的磕了一下。
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在女人抬起頭的時候,赫然間躍進了我的眼裡。
女人臉上遍布了無數條血痕,寬的,窄的,長的,短的。
讓人根本就看不清女人本來的樣子。
陳瓷看見這張臉的時候,甚至有些沒站穩的晃了晃身子,手輕輕的扶了下我胳膊才勉強站穩。
「可怕嗎,這張臉就把你們嚇到了嗎?」
清甜的少女聲從暗處傳來,接著人幾乎是憑空的就出現在了我和陳瓷的面前。
「你是,周爽?」
我雖然是用試探的語氣問道,心裡卻非常肯定,這個女人,一定是周爽。
她身上已經不是我們上次在學校和王宇一起見到她時穿的那件家居服了。
一條白色的棉質長裙,顯得她溫柔,恬靜。
周爽勾勾嘴角,指了指自己。
「如果我不是以這副樣子出現在你面前,你還能認出我麼?」
接著又走到了那個腳戴鐐銬,滿臉傷痕的女人面前,厲聲的吼道。
「如果,我是這個模樣,你們還能不能認出我!」
這次,換成我和陳瓷愣住了。
「你,你是說,這……」
陳瓷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句話還沒說完,周爽赫然的將那個女人身上的衣服往下拽了三寸,露出了大半個胸脯。
我能感覺到陳瓷的呼吸停滯片刻。
不僅是陳瓷,就連我都沒有辦法平靜的面對眼前的一切。
這,這,這就是王宇最後說的,周爽是被之折磨致死的佐證嗎。
當初王宇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周爽是被折磨致死的時候,我甚至有沒有仔細的去想,什麼叫折磨。
但是看著眼前駭人的臉,還有胸前的一塊塊幾乎要爛掉的模糊血肉,我忽然覺得,那些惡人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你們知道,刀子劃在臉上的滋味麼。」
「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疼,涼涼的,然後就有血流了出來。」
「等反應過來疼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臉上被劃了多少刀了。」
「血剛剛流出來的時候,其實也沒有那麼腥,要等漸干未乾的時候,才是血腥氣味最濃的時候。」
周爽的手撫摸在自己的臉上,然後眼睛卻盯著面前戴著腳鐐的那個自己。
「烙鐵燙在身上其實是最痛的。」
「但是鼻子好像要比痛感更敏感,每次我都是先聞到一股肉燒焦的味道後,才能感覺到那種灼痛。」
「痛的我嗓子都喊啞了,可我喊得越大聲,他們就越是高興。」
原來胸口那塊血肉模糊的地方,是被烙鐵燙的,我心裡沉了沉,根本想不到周爽生前究竟經歷過什麼樣的痛苦。
「兩塊烙鐵,反覆的在同一個地方落下,像是比賽似的,看看誰能讓我喊得更大聲。」
「他們總是樂此不疲的玩著這種,看似在證明自己的比賽遊戲。」
周爽每一句話,都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我身上。
我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去找王宇,我現在有著強烈的惡念,想讓周爽親自報仇。
周爽抬頭看了看暗無邊際的天,然後輕輕地在空中揮了揮手,那個戴著腳鐐的女人就消失了。
虛影幻象。
回想起剛剛聽到腳鐐拖在地上的聲音。
能把虛影幻象強化出實體,周爽不愧是攝青鬼王,實力不容小覷。
周爽看向我和陳瓷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那種溫暖的,沒有任何惡意的笑,但是問出來的話,卻異常的冰冷。
「你們,為什麼要幫他,為什麼要幫王宇。」
陳瓷紅著眼睛聽不出她語氣里究竟是後悔,還是心疼,只是軟著聲音說道。
「雖然是他帶你回去的,但是你的死並不是因為他,何必給自己平添罪孽,報了仇,就該走了。」
誰知道陳瓷話音剛落下,狂風拔地而起,塵土刮在臉上帶著微微的痛意。
周爽的白色裙子開始浮現出一塊塊的血跡,她赤紅雙目,近乎絕望的嘶吼道。
「是誰告訴你我的死不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