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嘴上說著準備的菜色有點簡單。
但是紅燒肉,清燉排骨,還有一份……烤肉腸。
桌上一道青菜都沒有,滿屋子都是肉的香味。
我和陳瓷的眼神都盯在了那盤烤肉腸上。
剛剛丁振亮說過,當初安昌平就是開了一家烤腸店,在村東頭的大柳樹後面。
我順著沒有關嚴實的大門,看向了門口的那棵大柳樹,眸色深了幾分。
對著陳瓷微微搖了搖頭,不動聲色的和陳瓷坐了下來。
「來來,嘗嘗我手藝咋樣,村里也沒有啥特別菜色,我就隨便弄了點。」
「周先生你太客氣了,這要還是薄酒素菜的話,那麼我們平時吃的豈不是太寒酸了。」
陳瓷看著一桌子的肉冷笑道。
但是周峰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勁的招呼我們吃菜。
陳瓷剛要伸出筷子的時候,我迅速的在桌下踢了她一腳,陳瓷即刻會意的又將筷子放在了碗上面。
「太油膩了,我最近減肥,這要是有根水黃瓜嗎。」
周峰的視線在我和陳瓷的臉上來迴轉了轉,有些意味深長的說,「油膩不油膩的是次要的,只不過在外面吃飯還是要多放個心眼。」
說完周峰像是自己要證明一些什麼似的,朝著香腸夾了過去,放在口中咀嚼著。
原本就香氣四溢的烤腸,在周峰牙齒的摩擦下,香味更甚了。
不僅是我,就連陳瓷都暗暗的咽下了口水。
這個肉仿佛帶著魔力,是人家極致的美味一樣。
「周先生,這個香腸是什麼肉做的?」我用筷子夾了一片,開口向周峰問道。
周峰盯著我筷子尖夾住的那片烤腸,「羊,是羊肉。」
「我還從來沒有吃過羊肉腸,沒想到這麼香。」
「這紅燒肉和排骨,也都是羊的嗎?」
我仔細的盯著周峰臉上表情的變化,但是周峰卻一直低著頭,只是從嗓子裡悶悶的嗯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推門進來,腳步走的格外的急,看著我筷子尖夾住的烤腸連忙制止到,「別,別吃。」
丁振亮一臉慌張,臉上還有因為疾步走而上涌的血色。
周峰的臉色變得鐵青,眼神發出銳利的光,死死的盯著丁振亮,「丁村長,是也想來我家蹭頓飯嗎?」
不知道為什麼,丁振亮聽見周峰這麼說,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直,搖了搖頭,把頭垂了下去。
不過只是片刻,丁振亮又一次將頭抬起來,看向周峰,竟然有一絲祈求的神情,「峰子,他們不是村里人,城裡過來考察民俗資料的,讓他們早點考察完,就早點回城裡吧。」
誰知道周峰咧開嘴笑了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瞳孔是不可見的深淵。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村里人,我們是老相識了,自然要在家中招待一二,你說是吧。」
話是對丁振亮說的,但是周峰眼神卻一直看在我的身上。
像是做了很大的心裡鬥爭,丁振亮再一次開口說道,「峰子,安,安家已經讓你禍害了,你就不要在把無辜的人牽連進來了,咱們村造了大孽,這幾年村里人死的死,丟的丟,你就……」
啪——
周峰將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打斷了丁振亮的話。
嘴角含著笑,但是眼裡擎著恨意,舌尖在牙齒上舔了舔,周峰才轉過頭看著丁振亮。
「安家,禍害,呵,丁叔,原來你們都知道啊。」
聽見周峰這麼說,丁振亮忽然愣住了。
「你,你叫我什麼?」
「周先生,看來,你家的這頓飯,我們好像吃不起。」
陳瓷看著桌上的那盤烤腸,現在似乎才明白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了,不就是特意做給你什麼吃的?」
周峰還是掛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們可擔不起周先生如此款待,或者……我應該叫你,安世陽。」
我說完這句話以後,周峰臉上的表情迅速的凝住,嘴上一言不發,但是明顯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反倒是丁振亮顯得尤為震驚,「什麼,你們說什麼,你說他是誰,他,他是……」
「安昌平的孫子,安世陽。」
丁振亮的身子忽然打了個晃,搖了搖頭,「不,不,這不可能,世陽是我看著親自下葬的,他是周峰,我看著長大的,他怎麼可能是安世陽。」
「對啊,我怎麼可能是安世陽呢?」
周峰有恃無恐的看著我,挑著眉頭不慌不忙的說道。
「皮囊,當然是周峰的皮囊,但是如果這身皮,早就換了人呢?」
「安世陽,活人墳,睡床棺,聚魂陣,鎖陰盤,你們安家真的是好算計啊。」
周峰的無懈可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呵,我真是沒想到,這年頭還能有人把這一套法子看的如此的通透。」
「可是你拿什麼證明我是安世陽?」
「難道去報警,說我爺爺給我搭了活人墳,還是說他給我打了睡床棺?」
撕下偽裝的周峰,也懶得維持著他的衣冠楚楚,陰惻惻的笑著,一副無賴樣。
我看著桌上的幾道菜,點了點頭。
「我確實不能和警察這麼說,不過安世陽,這羊肉這般新鮮,是你剛剛宰殺的吧?」
周峰聽我這麼說,絲毫不掩飾的冷冷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就是想知道,兩腳羊,在警察眼裡算不算的上羊肉,能不能隨意吃?」
陳瓷的眼睛瞬間瞪大,「兩腳羊,這,這肉是兩腳羊。」
然後就朝著一旁乾嘔起來。
即使陳瓷她一口肉都沒有吃過,可是還是將膽汁都吐了個乾淨。
周峰自始至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像是想要把我看穿。
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也就是兩腳羊肉做的烤腸,還有你爺爺給你布的幾個大陣,對了聽說你還有一個沒過門的媳婦,我猜是個無皮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