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三人準備原路返回。
賈仁看了看手機時間,「九點半。還有半個小時,鬆鬆地跑回去。」
三人借著月光麻溜地翻過牆。在空曠的街道上一路小跑。
月光似水霧般輕盈的籠罩在大地上,空曠的街道上只有三人奔跑發出的腳步聲。
走了一半路程,周圍陡然變冷,三人背後同時有一股電流穿過,一陣酥麻感。
躲!!
第一時間,三人立刻衝進最近的一個小巷。
一家門口的屋檐下三人靜悄悄的站立,屏氣凝神。
主路上,距離三人剛剛位置百米左右,突然一道黑影竄了出來,月色下,那黑影被拉的修長無比。
如同一個站立的細長人影,在道路上行走。
「鈴鈴鈴。」清脆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三人此刻身體越發冰冷,一陣困意突然襲來。
糟了,原來旅店裡無法抵擋的困意其實不是十點出現的,而是早就出現,不過是如潮水般在十點擴散到旅店的。
而他們現在距離那困意來源僅僅百米,困意瘋狂滋長,就要到達三人閾值時,賈仁懷中的筆記本突然一股熱流涌了上來,衝散了三人的困意。
然而還未待仔細探勘異樣,賈儀在一邊用手扯了扯賈仁的衣服,一手指向身後。
賈仁悄悄的用餘光看去。
黑暗中有三個人,低著頭,緊緊的貼在他們身後。
什麼時候!!!
賈仁強忍驚懼,緊閉雙唇,靜靜地打量著。
三人身穿著樸素常見的衣物,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站在打開的木門前。
原來是這屋子裡的村民,賈仁莫名地鬆了口氣。
轉身就要解釋為什么半夜站在人家門口。
但剛等他挪開身子,三道身影竟直直的從他身邊跨過,絲毫沒有在意他們的存在。
安靜,詭異。
一股冰冷的氣息在四周縈繞著,村民似沒有靈魂的玩偶,一步一步僵硬而標準的踏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的聲音,如一串串連貫的雨珠崩碎在寂靜的房間,傳來陣陣迴響。
村民走進月光,賈仁他們這才發現,這些村民緊緊閉著雙眼,似陷入夢魘般的行走。
然而還未待三人驚訝,側方同樣傳來啪嗒聲。
是一對夫婦,邁著同樣的步伐緩慢的行走著。
一個接著一個,一戶挨著一戶,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地的從家裡走到主街道旁。
慘白的月光下,這些村民似乎是去見證什麼儀式般,安靜的站在兩側,就像是迎接新娘時的賓客,又似服務貴賓的儀仗隊,在月色下,安靜的,低頭站著。
靜待兩三秒後發現村民沒有下一步動作後,賈儀輕輕拍了拍兩人,手指了指身後的牆壁,打了個向前走的手勢。
賈仁和賈婷頓時心領神會,既然主路走不了那就從小巷子裡翻過去。
時間此刻已經到九點四十。
三人配合默契,賈仁雖是哥哥,但身手卻是最差的,於是賈婷率先爬上牆,在牆上雙手拉著賈仁、賈儀在下方托舉著賈仁屁股,用一種笨拙的姿勢將他送了過去。
就這樣橫穿五六間房子,他們的路程還剩下三分之一。
但此時,三人發現越遠離黑影,被影響的村民就越少,在剩下的這段主路上就沒幾個村民站在主路之上。
於是三人悄悄的來到主街側邊,緊貼著門面房前行。
就在他們離開後,一個個人影緩緩從家門走出,低頭靜默地站立在主道兩側。
一進門,三人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背後一片冷汗。
九點五十五。
回到旅館,說不準究竟是荀語留下的屏障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心理安慰,賈仁他們感覺渾身一松,像小船來到了港灣般的安心。
稍微喘過來氣後,賈仁從懷裡掏出來筆記。
有些古舊的封面留刻著歲月的痕跡,微微泛黃的紙張上記錄一段過往。
他伸手輕撫,那種來自靈魂的熟悉感又一次襲來。這本書絕對非同一般,無論是那股熟悉的感覺,還是抵禦睏倦的能力,這本筆記絕非僅僅是用來記錄的普通用品。但此刻,無論他如何擺弄,神異的現象卻再未出現。只好攤開筆記,將其中夾雜的兩張紙條抽出,遞給了賈儀他們。
賈婷和賈儀第一次見到第二張紙條上的內容,看完後,賈婷皺了下眉,賈儀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
紙條上,村長那妄圖取代神靈的野心讓他們震驚,但同時怨念的由來讓人痛心。
「這兩張紙上的筆記是關鍵信息。」賈仁指著那兩張泛黃的紙張,雖然筆記本確實不凡,但真正有用的線索卻是夾在其中的兩張紙條。
「哥,魚神和村長不是一隊嗎?可筆記上,感覺村長和魚神似乎是敵對的。」賈婷問出心中疑惑。
「從來沒有人說過魚神和村長是一隊的。」賈儀在一邊仔細的觀察著筆記與紙張,頭也不抬地回答賈婷。
「嗯,村長和魚神大概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而村長似乎想要擺脫控制,假借獻祭魚神儀式來進行自己的計劃。」賈仁說。
「那黑影就應該是筆記中的怨念。」賈仁補充道。
「兩個黑影難道都是嗎。」賈婷問。
賈儀放下手中的筆記,說:「可能只有一個黑影。」
「只有一個黑影?可是,在村長家的那個黑影如果有讓人陷入沉睡的能力,為何它不發動,故意放水嗎?。」
「嗯。」
「嗯?什麼意思?我有些糊塗了。」賈仁扶額,他被賈儀的這個嗯字徹底搞糊塗了,黑影為何要放水,難道是故意引我們進密室,可它為何要這樣做。
「賈儀,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賈婷回想起在密室里,賈儀說的話,似乎他早就知道那黑影不會傷害他們。
「當黑影逼我們上樓時,我就開始懷疑,明明可以靈活地移動,卻選擇用笨拙的環繞,但這時我只是懷疑,再到後來黑影纏繞哥的手臂時,哥卻毫髮無傷,以黑影的力量,無論是將哥拖出窗外或者是蔓延纏繞而上都不是難事,但卻被輕易擺脫,可我那時也僅僅確定了七八成。畢竟,我們並不了解黑影,可能它的力量就是有所短板。」
「但當我們發現密室後,我就徹底確定,那黑影不會傷害我們。」
賈仁聽完賈儀這番話後,一些古怪的地方頓時有了解釋,他一直覺得太巧合了,從遇見黑影到發現密室,實在是太連貫了,就好像是黑影一直牽引著他們。他突然又想起,如果賈儀知道黑影不會傷害他們,那時候讓他作為誘餌又是為了什麼。是判斷我值得信任嗎,想到這裡,賈仁雖有些難過,但謹慎些總是好的。
「從逼我們上樓,到阻礙我們逃脫,再到我們進入密室,每一步都太精準,每次都是只差毫釐就抓住了我們,可就是這毫釐之差,我們不僅躲過了黑影,而且還發現了線索。」
「而且在我們出來後,黑影就不見了。」
「在我們逃出來後,那不斷向外輻射困意的黑影可能沒想到我們會逃跑,所以困意才會差點波及我們。」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荀語在旅店設置的庇護,三人真不一定會冒著風險趕回旅店。
賈仁說:「也就是說,後面第二次出現的黑影只是在進行他的日常工作壓根就沒在意我們,也沒預料到我們出來。」
「沒錯,可能只是個巧合。如果想要針對我們,那被操控的村民怎麼會任由我們逃跑。」賈儀說。
「可這也只是說明,這兩個鬼影都想要幫助我們,你有事怎麼推出它們是同一個的?」賈婷詢問。
「因為,村長不會,也不可能製造兩個怨念,但說目的,想要取代魚神的村長,在魚神眼皮底下煉製怨念,與其冒險煉製兩個,還不如只精一個,讓它的能力更高。而且,最後村長是要和怨念融合實現篡神,融合一個和融合兩個,村長只要不是傻子,就會選擇一個。」
「有道理。」賈仁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一陣風鈴聲突兀的響起。
十點了。
又是一陣熟悉的困意襲來。但三人似早有準備,輕輕放在日記之上。
那本日記再次發出溫熱,驅散了困意。
「看樣子,這本書或許有其他神異,但現在只能用來驅走困意。」賈仁輕輕拍了拍日記,無論如何翻找也發現不了其神秘所在,除了當困意襲來時,能抵擋困頓外就沒有其他特別之處,「希望也寄託不了,現在也只好繼續討論。」
「嗯嗯,回歸正題。」賈儀面露正色。
「其實在說到幫助我們的,除了黑影還有老闆。」賈儀想到了他們是從老闆那裡得知村長不在家的信息。
「可是,為啥要幫我們 ?我不相信沒有陰謀。」賈婷說。
「我也疑惑,他幫我們的目的是什麼,黑影給我的這些線索又是何意。僅僅能得到村長和魚神貌合神離,這個消息對於我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畢竟雙方都會置我們於死地。」賈仁想到村長為了提升怨影必定是想要殺我們,而魚神到現在跟個死人一樣,要不然也不可能讓黑影這麼猖狂地施展能力,大概要到魚獲節,魚神才會甦醒,而他們的任務就是度過魚獲節。所以魚神完全無法接觸和指望。
「如果說村長和老闆是同一陣營,魚神是另一陣營。目前看來,村長和老闆在暗自指引我們並且還在保護我們。但問題就在於,為何要保護我們。目前得到的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訴我們村長是悲劇的元兇。他究竟是為了什麼選擇保護我們的同時還讓我們發現線索?」
賈儀思索片刻說:「信息,線索…我們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有人故意給我們的。所以這些線索都是有人想要讓我們看到的。」
賈婷突然靈光一閃說:「拋開我們的推理,所有的線索告訴我們什麼。」
賈仁想了想說:「從村長家裡得到的線索是失蹤人口的照片,兩張記錄有邪惡儀式的筆記。」
「所以,想要告訴我們的是村長和魚神是兩個陣營。村長是造成悲劇的元兇。村長利用儀式製造怨靈來對抗魚神妄圖取代。」賈儀總結。
「如果這是有人想要讓我們看到的。那他讓我們看到這些的目的是?」
「善意還是惡意?」
夜色濃郁,外面不時有風聲呼嘯。
三人坐在沙發上腦海中不斷閃爍著這兩天的經歷,如同碎片般無法合攏成完整的真相。
「先睡吧,還有明天一整天。雖然信息比較繁瑣但至少得到現在我們不會有生命危險這個消息。睡個好覺。」
賈婷回到樓上單間,雖說有今夜無事的安慰但睡覺並不是一個能自我控制的事。
窗外漆黑一片,隱約看到掛在一邊的貝殼風鈴閃爍著銀白月色。
「鈴鈴鈴。」
風舞動著貝殼,在寂靜的深夜迴響。
一股陰冷的氣息突然充盈著房間。
「來到窗邊。」一道似乎由各種女聲混合而成的聲線在賈婷耳邊響起。
賈婷蜷縮在被子裡的身體突然一僵。
似乎是沒有看到賈婷來到窗前,聲音再次響起。
「你難道不想救你的哥哥和弟弟嗎?」
「難道你想要看著他倆因你而被牽連死亡嗎?」
「難道你不願意嘗試拯救他們的方法嗎?」
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不斷著引導著賈婷的情緒。親人的安全,死亡的威脅如同揮之不去的陰霾死死地纏繞在賈婷心尖。
她猶豫了,但依舊沒有動作。
聲音似乎察覺到她心弦的波動,繼續說。
「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因他人慾望而被毀滅的無辜靈魂。」
「我們受夠了村長的奴役,殘破的靈魂被怨恨吞噬,可當我們見到同樣命運的人,過往的不甘與悔恨短暫衝破村長的控制。」
「你可以不相信我們,但我們是真的是來幫助你,希望你能徹底終結這個漁村的罪惡。」
陰冷的風吹的賈婷四肢僵硬,她咬緊牙思索片刻做出自己的決定。
緩緩來到窗邊。
一道細長黑色的陰影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你要怎麼幫我。」賈婷的聲音響起。
黑影如同不斷扭曲的碎片粘合而成,像橡皮泥般拉長身子,雙手夾著一張紙,來到窗邊。
「這張紙里的內容會幫助你。」
黑影將手中的紙放在窗邊。
賈婷伸手拿過紙張。
鮮紅的符文在黑夜下也依舊猩紅刺眼。符文異常熟悉,正是三人通過照片聚攏合成的那讓人過目不忘的神秘符號。
「這是什麼?」拿著紙張的賈婷看向前方黑影問。
「融合符文。」黑影的聲音響起。
「這能讓你和我們融合。你們應該知道村長最後的目的:和我們融合後實現篡神。」
「可笑的是,他煉祭的卻不和他融洽。如果有人也掌握融合方法,那村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而你,無辜的人,和我們相同的境遇。你是最佳的融合對象。也只有你,才能在融合過程中篡奪他的成果。」
賈婷沉默片刻,繼續開口說:「我能相信你們嗎?」
「你沒得選。」黑影那似乎融合著過往女性不甘的聲音說,「前方一片黑暗,村長,魚神每一個都要你們死去。無依無靠的你們唯有如此,這個方法是你們能拽住的唯一救命稻草,選它尚有存活的一線可能,不選,死亡就是你們的必然歸途。」
賈婷也深知自己等人的命運黑暗,哪怕是虛假的希望,此刻也變成了救命稻草。
黑影似乎完成了任務,身影漸漸融入黑暗。
賈婷看著手中符文,旁邊的小字訴說著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