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媽媽，希望你能開心

  黑影在空中靜靜矗立，如同神祇看不清也看不透。

  賈仁試探地向空中呼喊：「婷婷！」

  「姐！」賈儀也在一旁喊叫。

  可黑影帶來的只有沉默，那冰冷的黑色封鎖了所有情緒與希望，賈婷被騙了，當她進入黑影之時，周遭漂浮著無數道殘破的身軀，是哪些過往的少女，沉溺在這絕望之中。如同牢籠，彷如泥沼，囚禁吞噬賈婷的一切。

  強烈的絕望和求生的本能在少女純潔的靈魂中迸發，賈婷此刻宛如黑夜中最奪目的星辰，吸引著絕望靈魂，一道，兩道，無數道慘白破碎的身軀向她聚集，似撲火的飛蛾，相互聚集，相互纏繞。

  一道身軀漸漸從萬千魂靈中誕生，然而此時，賈婷的意志突然迴光返照，強大到無法忽視的反抗讓這道即將形成的身影不斷顫抖。

  「你難道不想救你所愛之人了嗎？」

  無數道聲音又一次的交織，一道道悽厲的女聲在此刻凝聚。

  宛如刺刀一般直入賈婷拼命反抗的意志。

  「和我們融為一體，只有這樣，你才能阻止村長，庇佑所愛之人。」

  「和我們融為一體吧。」

  音色各異的女聲在周圍迴蕩，仿佛身處回音山谷，縹緲的音浪，一道接著一道。

  賈婷的意志在這接連不斷的衝擊下終是敗下陣來。

  「我們答應你。」

  聲音開始歸一，縹緲的悽厲之音漸漸凝實，顫抖的光影漸漸平穩，賈婷放棄了反抗，沉眠如約而至。

  忘記和他們告別了，賈儀這臭小子會在背後罵我吧，哥哥，會想我的吧。只有賈婷能聽見的心聲是她留下的最後告白。

  一切徹底陷入黑暗。

  賈仁和賈儀怔怔地看向黑影，那裡面沉眠著他們的親人。

  陽光突然在遙遠的海線處射出一縷金光，衝破了黑霧向村民照耀而來。

  人群中，一中年人攙扶著一老婦人緩緩登上祭壇。

  海浪如激進的樂章高歌不止，天上的黑影攜帶著村長齊齊墜落在祭壇之上。

  婦人的目光痴痴地看向黑影，那似乎是她一生的愛人。

  黑影向婦人伸出長長觸手，輕輕撫摸著老人溝壑縱橫的臉頰。

  此刻的老人哪裡還有瘋癲和呆傻，眼中是大仇得報的欣喜和愛人再次見面的快樂。

  是她！她一直都在欺騙！

  村長憤怒地盯著老婦人，「是你這個賤人！沒想到是你這個賤人！當初你跪地求饒才僥倖獲得一命，是我赦免了你，你竟然這樣對我。」

  說著又看向一旁的老闆陰惻惻地笑了，「原來你一直都是她的幫手啊，你們父子倆真的是演的一手好戲，折磨她，原來是給我演的啊，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黑影又是何時誕生的意識，你們又是如何知曉黑影有意識的！」

  老婦人沒有理會村長憤怒的嘶吼，一旁的老闆對著村長說：「從你一開始將我父親視為心腹將旅館交給他的時候一切都開始了，也多虧你一心在魚神身上，我父親才有機會探查到你的計劃，也多虧你每晚讓黑影汲取眾人信仰，我母親才有機會和黑影相見喚醒玉漱人格。這一切都要感謝你，是你自己的傲慢將自己陷入了絕境。」

  「你們這群不過是蜃境的陰影，你們這群永世沉淪於此的賤人，一群沒有見識的惡徒，竟然背叛我，背叛讓你們不再畸形的我，你們……」

  聒噪的話還未說完，黑影瞬間刺破了他的喉嚨。

  「咕嚕。」村長的眼神潰散，四肢軟塌塌地跪在了祭壇上，他沒有想到自己千算萬算，最終還是為他人作了嫁衣。

  一切還遠遠沒結束。

  黑影周身一道道絲線牽引到每一位村民身上。宛若提線木偶的絲線控制著目光呆傻的眾人。

  眾人手中提著燈籠，迎著燦爛的晨光，從遙遠排序而至。

  面無表情地一步步向大海行走。

  大海轟鳴不斷，一朵朵浪花飛濺在礁石上炸開又消散。泛起的血沫轉瞬淹沒在大海之中，再一次迎來平靜。

  一道長長的隊伍，面無表情地在賈仁三人的注視下跳崖自殺。

  晨光閃耀卻寒意刺骨，不消片刻，所有村民都葬身大海。

  「該你了。」冷漠的語氣從老婦人口中響起。

  一旁的老闆看著母親，眼神中涌動著愛。沒有說話他轉身投入大海，死前，一幅幅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母親時常憂鬱的眼神，輕柔的擁抱，低聲的啜泣。

  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畫面是父母和他一起坐在院子裡靜靜地看著夕陽墜落，漫天繁星依次閃耀。

  媽，你愛我嗎？

  媽，我愛你，希望你能開心。

  浪花飛濺，迎著初升的朝陽，閃爍著燦爛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