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季蔓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門鈴聲,應該是陸致言到了。
季蔓正準備出去給人開門,邁開腿就發現自己的一隻手腕被人拉住。
「你去哪?」江執拉著她的手,又不敢拉得太緊。
「陸醫生來了,我去給他開門,你乖乖的。」季蔓也才知道生病的江執沒有了平時的疏離客套,而是變得更加粘人了,她哄人的話就脫口而出。
聽到季蔓的話,江執神色沒變,只是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的手腕,什麼話也沒說。
季蔓卻能從他那雙漆黑幽寂的眼睛裡看見那埋藏在深處的委屈。
門鈴還在響,季蔓抿了抿紅唇,抬起垂在一側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安撫意味十足。
幾秒後,季蔓伸回手,看了一眼江執,就才轉身朝大門走去。
大門被打開,陸致言猝不及防地就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女人。
只見她穿著一身淺色的家居服,隨意挽了一個丸子頭在腦後,能看見幾縷碎發垂在白皙如玉的脖頸鎖骨上,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正看著他。
下一秒陸致言就聽見她說:「陸醫生,您好,我是江執的家屬,請跟我來。」這才回過神來。
「你好,我叫陸致言,是江執的私人醫生。」陸致言連忙介紹自己,為了掩飾剛剛自己出神的尷尬,還假意咳了兩聲。
「江執在臥室,請給我來。」季蔓現在一心都是江執,也沒過多在意陸致言的心裡變化。
季蔓走在前面帶路,陸致言就跟在後面。
這房子陸致言來過很多次,以往這房子只有江執一個人,季蔓是他在這房子看見過的第二個人。
來到臥室,陸致言把醫藥箱放在一旁,從裡面拿出溫度計,準備放進江執的口中。
「張嘴,量體溫。」陸致言開口說道。
但江執的薄唇緊緊閉著,怎麼都不配合。
季蔓在一旁看的干著急,只能走上前拿過陸致言手裡的體溫計,輕聲說:「江執,聽話。」
僵持了幾秒,江執最終還是張嘴不情不願地含住了體溫計。
過了一會,陸致言拿過體溫計看了一眼。
38.3度
再這麼燒下去,人都要燒傻了。
「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季蔓也不是很清楚,試探性地說道:「大約是在早上,吃了退燒藥到現在溫度也沒退下來。」
「他現在這樣子吃退燒藥沒有,得掛鹽水。」陸致言說完就準備起來了。
到扎針的時候,江執的骨節分明手伸出來,陸致言快准狠地扎了進去。
季蔓一直觀察江執的表情,見他眉頭一皺,就下意識地輕聲哄道:「馬上就好。」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聽到季蔓跟江執說話,陸致言眉頭一挑,看向了她,就扎個針江執這人什麼時候還需要哄了。
紮好針,弄好鹽水,陸致言拿出了一些藥給季蔓,並跟她說藥的用法和劑量,季蔓聽得很認真。
「你的眼睛和腿,記得來複查。」陸致言交代完,順便說了一下這個事。
「嗯。」
「不要嗯,記得要來。」每次都說要來複查,江執這人每次都不來,要他說煩了,他才勉強來一趟。
「這是新研發出的輔助睡眠的藥,我給你帶來了,一次一片。」陸致言從包里拿出一小瓶白色的藥瓶。
「輔助睡眠?」季蔓看著藥,一臉疑惑,江執為什麼要吃這個藥。
陸致言聽到了季蔓的疑惑,以為是對這個藥不放心,就順嘴說道:「江執失眠兩年多了,普通的安眠藥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你放心這輔助藥副作用很小,但千萬要控制劑量。」
季蔓這才明白江執那眼下的淡淡的烏青是怎麼來的。
「而且江執的腿一到陰雨天會犯痛,你們家屬可以幫他適當按摩一下,減少疼痛。」陸致言自當江執的私人醫生到現在就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更別說見過他的家屬了。
所以好不容易見到病人的家書,這醫生的職業病也就跟著來了,不知不覺說多了。
「陸致言。」陸致言還想再說,就被江執打斷了。
「恩,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你話多了。」江執不想讓季蔓知道這些。
雖然現在季蔓不會離開,但是他潛意識裡仍堅定地認為遲早有一天,季蔓還是會離開的。
「好好好,我不說了。」陸致言還是知道江執的性格的,怕說多了惹江執不悅。
但看兩人的關係,肯定不簡單。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江執在某個人面前,那麼聽話。
季蔓非常理解江執的心理,誰願意自己的傷疤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揭開。
但江執這諱疾忌醫的毛病也不行。
她得想個辦法。
看差不多了,陸致言就準備離開了,季蔓就送他出門。
到了門口,季蔓就開口說道:「今天辛苦陸醫生了,能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嗎?」
陸致言心裡一凜,不知道想到什麼支支吾吾地回答:「這不太好吧。」
雖然他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想要他的聯繫方式很正常。但他看這美人和江執的關係非同一般,他還是不要瞎摻和進去為好。
「不方便嗎?我後面想跟您聊聊關於江執的身體情況。」季蔓柳眉微皺,不太明白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難道江執的身體情況是保密的嗎?
原來是這個,陸致言一下就尷尬了。
「沒什麼不方便,我的號碼是182××××××××你可以記一下,關於江執的身體情況你可以隨時聯繫我。」陸致言給了聯繫方式,兩人寒暄幾句,他就離開了。
季蔓把號碼備註好,就再次回到臥室。
江執半躺在穿上,閉著眼睛,臉色比之前好了點。
「餓了嗎?我給你煮了點皮蛋瘦肉粥。」季蔓看江執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現在應該餓了。
沒等江執回答,季蔓又去廚房了,沒一會就端了碗皮蛋瘦肉粥進來。
坐在江執的旁邊,看江執正輸著液,就直接上手餵他。
用勺子舀起,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遞到江執的嘴邊,說:「張嘴。」
江執聞著嘴邊香味濃郁的皮蛋瘦肉粥,聽到季蔓的話就下意識地張嘴了。
皮蛋瘦肉粥熬的很黏稠濃郁,瞬間撫慰了飢腸轆轆的胃。
季蔓第一次給別人餵飯,動作多多少少有點笨拙,但好在江執十分配合,喊張嘴就張嘴,也就沒有餵灑,
就這樣一口一口的,一碗皮蛋瘦肉粥也就見底了。
江執現在不適宜吃夠多的東西,這點就夠了。
吃完粥江執原本蒼白的薄唇也逐漸有了些血色,江執肌膚是冷白色,配上紅潤的唇,好看的緊,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多了。
她原本是不會下廚的,但成年之後出國留學。她吃不慣外國的食物,只能自己做,於是在留學期間就學會了做菜。
雖說看起來不是非常好,但吃起來還是不錯的。但回國之後,就很少再下廚了。
也不知道這做菜的手藝有沒有生疏。
江執吃完東西,頭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隱隱作痛了,閉上眼睛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季蔓看著睡著的江執,想著這人不僅要忍受失眠,陰雨天還要忍受酸痛。
這一切都是那場車禍造成的。
沒有一個人能如此牽動她的心緒,現在再看到江執蒼白的臉,季蔓的心都隱隱有些不舒服。
就算是眼盲腿殘,被放棄也沒有怨天尤人,依然好好地生活。原主那樣對待他,到後面仍然為原主考慮。
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人。
江執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驕傲地活著。
書中對江執的描寫實在是太少了,對江執的了解都是通過和他的相處而來的。
要在書里,紙片人也就罷了,但現在一個活生生的江執就在她的面前,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與其離婚之後漫無計劃,還不如和江執在一起,這樣的生活,也挺不錯的,季蔓想到。
之後,沒人護著他,她會護著。
她會把跌落到塵埃里的月亮,重新拾起。
季蔓下定決心之後,心裡也通暢了不少。
現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把江執的身體養好,只是不知道他的眼睛和腿不知道還有沒有痊癒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