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考慮的。」片刻,江執才低聲說道。
陸致言也不勸他,他知道他比任何都要想復明,可這手術的風險太大了。手術失敗不僅會永遠失去復明的機會,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會有生命危險。
陸致言沒辦法替江執做決定,但也不想他錯過這個機會。
在出去的時候,江執突然說道:「我眼睛的事別跟她說,我心裡有數。」停頓了一會,聲音有些冷漠,「還有就是不該說的別說。」
陸致言一聽就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但還是多嘴說了一句:「我認為這個手術還需要跟家屬商量一下為好,畢竟做手術時需要有家屬簽手術同意書。」
江執輕抿薄唇,只說了句:「我心裡有數。」就不再多說了。
陸致言看他這樣,嘆了口氣,說:「這需要你儘早做決定,畢竟時間不多了。」
江執沒說話,只見一側的手用力的握緊,指甲陷進肉里都沒能有任何反應。
出了診斷室,季蔓立馬走到江執的身旁,問道:「陸醫生,江執的眼睛怎麼樣?」明明知道是一樣的說辭,但季蔓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挺好的。」陸致言看著季蔓,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江執的眼睛還是有復明的可能性的。」
聽到有復明的可能性,季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真的嗎?」
陸致言看著一臉驚喜的季蔓,點了點頭:「嗯。」
季蔓得到陸致言的肯定,連忙伸手戳了戳江執,高興地對他說道:「江執你聽到了嗎?陸醫生說,你的眼睛可能會好。」
江執聽出了她話語間掩飾不住的笑意,對她笑了笑,「嗯」了一聲以做回應。
要走的時候,季蔓突然問道:「陸醫生,江執手上的疤能消嗎?」說著把江執的左手牽了起來。
陸致言看了一眼,心想這傷口不應該早就好了嗎?忍著心裡的困惑,他還是跟季蔓解答道:「不會,按時塗抹去疤痕的藥,好了之後就不會留疤了。」
直到回到臨江,季蔓還是很開心。
江執眼尾輕輕上挑,含著笑意問道:「有那麼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季蔓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你這雙眼睛那麼好看,看不見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江執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開口問她:「要是我的眼睛一輩子都好不了,怎麼辦?」
聽到這個假設的季蔓,高興的神采一下就耷拉下來了,悶悶地問道:「一輩子都不會好嗎?」
江執聽到她語氣的轉變,心裡的某處泛起了淡淡的酸。他點了點頭:「嗯,一輩子都不會好。」
「一輩子都不會好啊?」季蔓慢悠悠地重複了他的話,想了一下,就說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當你一輩子的眼睛吧。」
季蔓說話這句話,江執心裡那處淡淡的酸馬上被突如其來的甜完完全全地壓住了。
她不會知道她這句話對江執來說有多麼的震撼。
她對他承諾了一輩子。
這一瞬間,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
季蔓回到學校,就碰到了姜意白,看樣子是專門在等她。
季蔓和姜意白來到一個安靜的咖啡廳,點完單,季蔓就直接開口問道:「有事?」
坐在她對面的姜意白難得有些別彆扭扭,猶豫地片刻,還是開口說道:「你問什麼拒絕去卡藍公司實習?」
季蔓沒想到姜意白猶豫了半天是問這個,但還是回答倒:「不想去。」
「為什麼?」姜意白立馬追問道。竟然還有調香的人不想去卡藍公司實習工作。
很好,季蔓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時咖啡也端上來了,季蔓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沒什麼為什麼。」頓了頓,又接著說,「要是有什麼理由的話,就是那離我家太遠了。」
姜意白:「!!!」她驚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樸實無華的理由。
季蔓見姜意白一臉無語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隨意地問道:「你就不懷疑我的水平嗎?」
要說不懷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姜意白看了比賽的錄像,所有的懷疑都消失了。
季蔓調香時那嫻熟的動作,像是重複了千萬遍,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要說沒點能力,誰信呀。
人家調香戰戰兢兢,兵荒馬亂的,就她一人從容不迫的。再加上卡藍公司負責人廣安平那番話,還有什麼質疑的必要嗎?
她的能力大家都目睹了,沒有人在懷疑她。
半晌,只聽見姜意白悶聲問了一句:「你是有什麼調香速成的方法嗎?」看著季蔓,神情很是認真,「要是有的話,介意分享一下嗎?」
季蔓一下就被她這話弄笑了,笑著看她:「你說呢?」
姜意白扁了扁嘴,泄氣地說道:「沒有就沒有吧。」
須臾間,又說了句:「我還是得謝謝你。」
她姜意白可是恩怨分明,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季蔓面對她這突如其來的道謝,有些茫然:「嗯?」
姜意白看著一臉茫然的季蔓,硬邦邦地說道:「就是,就是我是第四名,你拒絕了去卡藍公司實習的機會,實習的名額就順延到我。反正就謝謝你,不是你拒絕的話,我也就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原本她對這實習名額是勢在必得,誰知道突然冒出了季蔓這匹黑馬。在她喪氣之際,就接到通知說實習名額里有她。不管怎麼樣,她能得到這個實習機會,最應該感謝的人還是季蔓。
聽她說完,季蔓這次恍然大悟,她就說姜意白不會無端地給她道謝:「原來你是第四名啊?」
季蔓發誓她絕對是隨口說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內涵姜意白的意思。
只見姜意白的臉色瞬間有些不太好看:「你瞧不起我?」
「我沒有。」季蔓立馬解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第四名。」
姜意白看季蔓是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只好酸溜溜地說道:「你就只知道關心你自己。」
哎,不是。她關心別人幹什麼,想著就說出了口:「我幹嘛要關心其他人。」
姜意白一下就跟酸了,也是,都是第一名了,還需要關心其他人嗎?
跟季蔓說話簡直就是給自己添堵,她要再次收回那句,季蔓好像沒那麼討厭了這句話。
季蔓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一下子讓姜意白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姜意白連咖啡都沒有喝完就走人,留下一臉無辜的季蔓。
但季蔓也沒管她,慢悠悠地品了品面前的咖啡,想到這咖啡還是缺了些火候。沒多久,接到一個電話,才起身回了學校。
——
「主任您找我?」季蔓站在門口,敲了敲沒關的門。
季蔓在咖啡店就接到他們輔導員的電話,說是他們學院的主任有事找她,讓她趕緊回學校一趟。
一個中年男人聽到聲音,才從辦公桌上抬起頭看過去,看到季蔓就起身,邊走邊說:「季蔓同學你來了,快進來,我有事找你。」說話的中年男人是香水學院的周主任。
季蔓走了進來,就聽到周主任說:「快坐。」
季蔓也順勢坐在周主任的對面,神態自若,沒有絲毫的拘謹。
周主任也對季蔓這寵辱不驚的性子多了些好感。
坐在她的對面,就直接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國際調香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學院就打算派你、柳芊芊和溫元思三位同學去參賽。」
國際調香大賽季蔓是知道的,這比賽是又由國際調香師協會舉辦,5年一屆,致力尋找香水界最有靈氣和創造力的調香師。在國際香水界有著很高的聲譽,含金量自然就不用說。
與來自全球各地的調香師一同進行比賽,這對季蔓來說是非常值得挑戰的。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說:「主任,我會努力的。」
「嗯。」周主任看季蔓這勁頭欣慰地笑了笑,說,「你們三人代表我們學校參賽,就任你當隊長了。」
周主任在此之前就去了解了季蔓平時的專業成績,說實話很糟糕,但不知道為什麼就贏得了第一名。
但那場比賽的結果又做不了假,只能解釋為她這是開竅了。
周主任又繼續說道:「這次比賽的時間是5月初,比賽的地點在F國的格拉斯,距離比賽沒多少時間了,你們提前做好準備。」接著又陸陸續續地說了一些,最後說道,「你們不要有太大壓力,盡力就行。」
季蔓點了點頭,說:「好的,主任,我會盡力的。」
沒什麼要說的,給了她一些關於比賽的資料,周主任就讓她離開了。
晚上,回到公寓,兩人打電話時,季蔓就跟江執說了這件事。
比賽在5月初,現在已經是4月末了,算算還沒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江執聽到這個消息,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話:「要去多久?」
季蔓算了算時間,說:「大概一個多星期。」
她現在只要第二天沒課就回臨江,頻率一般都是兩三天回一次。
季蔓以為江執會不開心,誰知江執聽到要去一個星期,沒什麼反應,反而說道:「我在家等你回來。」
感情還是她想多了。
季蔓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你就不想我嗎?」
江執善解人意地回了句:「比賽重要。」
話雖是這麼說,但每次季蔓說不能按時回家的時候,她總是能感覺到江執話語間的悶悶不樂。
不對勁,季蔓想到。
但又想不出江執這不對勁的原因,還是勉強接受了江執這個理由。
也是,江執這麼通情達理的人,能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