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血痕

2024-08-22 17:44:37 作者: 林疏放
  她離開書房,就徑直往二樓走去,穿過調香室,在玫瑰花房前停住了腳步。

  她看見一大早上不知所蹤的人正在花房中間,只見他微微彎腰,徒手準備折下一支玫瑰。

  聽到她的動靜,江執並沒有馬上抬起頭來,而是依舊將花折了下來,這才抬起頭看向了她。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片刻後,江執才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一個手帕,將花莖上的刺包了起來。隨後才小心翼翼地將包好的玫瑰花遞到了季蔓的面前,低著聲音說道:「給你。」

  季蔓垂下眼帘,看著被手帕包好的玫瑰花,沒有任何的一點攻擊性。她並沒有立即接過江執手中的玫瑰花,而是轉頭問他:「昨天的那支玫瑰花呢?」

  江執拿著玫瑰花的手頓了頓,他沒想到季蔓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薄唇微微抿了抿,不知過了多久才低聲說道:「扔了。」

  「什麼?」季蔓聽到他這話,好看的柳眉立即皺了起來。

  江執把遞到她面前的玫瑰花收了回來,手拿著玫瑰花垂在身側。面對季蔓的反問,他沉默了幾秒,倏然抬起頭看向了她,沒什麼感情地再次重複了一遍:「扔了。」

  說這話時,他的神情淡淡的,沒用任何變化,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手心的玫瑰花。因為攥得太緊,花莖上的刺穿透過柔軟的手帕,刺進了他的掌心。

  「為什麼要扔?」季蔓問這話的時候,柳眉皺得越來越深,他不是把那支玫瑰花送給她了嗎?又為什麼要扔掉?

  江執看著她,語氣很是平緩:「因為你不喜歡。」但仔細聽,卻能聽出這句話平淡之下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淡淡委屈。

  聽到江執說她不喜歡的這句話時,季蔓頓時愣住了,她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了?這麼想著,同時也問出了口:「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了?」

  這下卻輪到江執沉默了,見他久久都不回答,季蔓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接著問他:「花,你扔在哪裡?」

  在她問完這個問題,江執看她的眼神終於出現了裂痕,不再是剛才那麼淡淡的。季蔓就在他那雙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看到了對她的控訴。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季蔓以為江執不會說的時候,他就開口說道:「客廳的垃圾桶里。」

  季蔓聽到後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彎下腰和坐在輪椅上的江執直直地對視。她看著他的眼睛,一臉認真,一字一句地對他說道:「我沒有不喜歡。」頓了一下,望進他眼裡的漩渦,又下意識地低聲說了一句,「最喜歡的就是玫瑰。」

  說完就直起身來,不看江執的反應轉身就大步走出了花房,往樓下客廳走去。

  和昨天一樣,玫瑰花房再一次只有江執一個和滿室的玫瑰花。但他的心境卻和昨天的迥然不同,他放鬆了手中的玫瑰花。

  手心被花刺扎出血痕,他像是沒看見似的,將花莖上包裹著的手帕摘掉,隨後將花緩慢地插進了桌上的透明花瓶里。

  ——

  季蔓來到客廳,直接往垃圾桶旁走去,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就看見黑色的垃圾桶里躺落著一支花,是昨天的那隻玫瑰花。

  垃圾桶每天都換,桶內沒什麼東西很乾淨,只有那支花。她微微彎下腰來,將那隻被扔棄的玫瑰花重新撿了起來。

  花沒有水分的滋養,經過那麼長的時間,不像剛被折下來的那樣鮮活和鮮艷欲滴了,火紅的花瓣有些蔫了。

  但季蔓還是小心翼翼地將花拿好,放在了落地窗前圓桌上的小花瓶里,這個地方是江執經常坐的,圓桌上還擺著他未讀完的書籍。

  看著花瓶里的玫瑰花,季蔓的思緒也漸漸地飄遠了。

  她無論如何是真的對江執狠不下心來,就算他瞞了她那麼久,但還是硬不起心去生他的氣,最多也就冷著他、晾著他、不理他而已。

  但江執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能讓她瞬間破防,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在懲罰誰?

  無需質疑,她是真的喜歡江執,要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對他心軟。

  那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呢?就算是不理他,江執那隻黏人的大狗也會自動纏上來,她又狠不下心對他說什麼狠話,原諒她是遲早的事而已。

  正想著,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瞬間打破了季蔓的思緒。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是廣安平打過來的。

  她收起腦中那些紛繁的思緒,接通了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廣安平的聲音:「小季,最近有空嗎?」


  季蔓不知道廣安平這通電話打過來有什麼事,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想了想最近要做的事,幾秒後才回復了他的話:「有空,廣總是有什麼事嗎?」

  雖然臨近畢業,事情比較多,但季蔓不需要找工作,事情就會輕鬆很多。而且工作室那邊已經派人去裝修了,也不需要時刻去盯著。等裝修完,再安排工作室的事情也不遲。這些事也在前段時間告了一個段落,這些天她才閒了下來。

  廣安平聽到季蔓說有空,也就直接開口說道:「是這樣的,香水物語的官方給我發了一張國際香水交流會的邀請函。」

  季蔓聽到這話,還在想給他邀請函和她有什麼關係,就聽廣安平繼續說道:「但這邀請函並不是發給我的,它上面的邀請的人是你,只是這邀請函發到了我們公司。你看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卡藍一趟。要是沒空的話,我叫人給你送過來。」

  廣安平說完,季蔓也差不多明白了。她沒有參加過香水物語官方舉辦的任何一場交流會,自然也就沒有她的信息。邀請函發到卡藍,應該是她那款「夏意」是在卡藍上線的,認為她是卡藍的調香師,所以也就把邀請函寄到了那。

  季蔓腦袋裡快速想了幾秒,就跟電話那頭的廣安平說道:「不用麻煩廣總了,我明天自己過來拿就行了,順便想和廣總商談一個合作,不知道廣總是否能抽出時間?」

  聽到季蔓要和他談合作,廣安平頭腦里瞬間閃過一個想法,立馬回答她的話:「有空有空,你明天直接過來就行。」

  「那就這樣說定了,麻煩廣總了。」季蔓客氣地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兩人又客套了一番,才這把電話掛斷了。

  掛斷電話,季蔓就想到了香水物語舉辦的這個交流會。

  香水物語是由國際香水協會下的官方網站,它每年都會舉辦一次交流會,每年的時間地點都不一樣。

  它主要是邀請國際上各地知名的調香師和評香師一起進行交流學習,能被香水物語邀請也在另外一個方面肯定了你的實力,所以每年都有許多調香師和評香師想卯足了勁希望能去參加交流會。

  但這個交流會並不是最出名的地方,香水物語最出名的就是由它設置的香水基金會大獎。這個大獎是由國際香水基金會的創始人米路·季星出資建立的,所以它又名季星獎。

  季星獎於1970年在香水之國的F國巴黎創辦至今,是全球香水界兩年一度的香水盛事,而最近的季星獎早在今年開春評選結束了,下一次的季星獎就是兩年後了。

  季星獎是國際範圍內,歷史最是悠久、專業性最強、業界認可度最高的綜合性香水獎項,被美譽為香水界的奧斯卡。所有參選的香水都是由有一定知名度的香水公司或香水大師推選出來的,再經過來自國際香水協會多名享譽國際的香水專家和眾多的消費者一同進行票選。最後經過激烈的競爭中評選出獲獎名單。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季星獎的含金量過高,並且評選時不看調香師的履歷和身份,就只論作品。所以許多之前名不經傳的調香師在季星獎後一舉封神,也不是沒有的事。

  季蔓纖細的食指隨意地撥弄了花瓶里玫瑰花的花瓣,香水物語的交流會,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心裡也漸漸地有了抉擇。

  半晌,季蔓見江執還沒有下來,就拿過燙傷藥往二樓走去。

  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江執的身體有些僵硬,隨後慢慢地轉過身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吶吶叫著她的名字:「蔓蔓…」

  季蔓朝他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後拉過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徑直拉過他那隻被燙傷的手,說:「擦藥。」

  看著那紅腫的手背,季蔓眉頭皺了皺,這麼一個晚上過去了,怎麼一點都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季蔓抬眼疑惑地看著他說道:「你這隻手是不是碰水了?」

  果不其然,就見江執在她疑惑的眼神下點了點頭,看她點頭,季蔓終於忍不住說道:「你是笨蛋嗎?塗了藥還去碰水。」這樣能好才怪。

  被罵的人臉上沒有什麼不虞,嘴角處反而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看著她的眼睛微微彎了彎。

  季蔓看著被罵了還一臉笑意的某人,頓時好氣又好笑,怎麼笑起來這麼可愛,這讓她怎麼還生得起氣來。

  她儘量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說道:「還笑?」

  隨後擠了藥膏,低下頭去,動作輕柔地在傷口處塗抹了起來。江執看著她微微低下頭的側臉,只感覺心裡瞬間軟成一團。

  塗好藥,季蔓準備抬頭給藥膏蓋上蓋子,就看見江執垂在身側的另外一隻手,如玉的手背有著長短不一的細細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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