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悄然變化

  我從樹林往外走的時候，腳步虛浮，整個人因為剛剛激烈的打鬥和情緒的極度宣洩而有些脫力，搖搖晃晃。

  就在這時，到處找我的亮子也來到了樹林這邊。他一看見我，眼神瞬間充滿了驚愕。只見我身上有血跡，衣服也凌亂不堪，頭髮蓬亂。

  亮子急忙跑過來扶住我，焦急地問道：「林偉，到處找你呢，你這是怎麼了？」

  還沒等我回答，他順著我走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樹林裡李輝躺在地上的慘狀。亮子頓時嚇得驚呆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聲音顫抖著說：「這……這是怎麼回事？林偉，你……你怎麼能……」

  我別過頭，不想看他驚恐的眼神，冷冷地說道：「他們自找的。」

  亮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仿佛不認識我一般。

  我沒有理會亮子，繼續拖著沉重的步伐往樹林外面走。

  剛才打架的時候，滿心的憤怒讓我忘卻了一切，只想著回擊和復仇。而現在，整個人一放鬆下來，各種疼痛的感覺如潮水般洶湧襲來。

  每邁出一步，都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肌肉酸痛得仿佛要撕裂開來。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開始火辣辣地疼，被李輝他們拳頭擊中的地方，此刻像是有無數根針在不停地扎著。腦袋也昏昏沉沉，像是有個小人在裡面拿著錘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胸口沉悶得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刺痛。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模糊了我的視線。

  心裡也亂成了一團麻，既有復仇後的一絲暢快，又有對自己剛剛衝動行為的後怕和迷茫。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後果，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但此刻，身體的疼痛讓我無暇去想太多，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躺下來，讓這一切的痛苦都暫時停歇。

  這個時候亮子也反應過來了，他快跑幾步過來扶著我，帶著我就往教學樓走去。

  「先去水房把你身上收拾收拾。」亮子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攙扶著我加快腳步。

  來到水房，我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沖刷在臉上，混合著血水往下流淌。亮子在一旁幫忙，拿著毛巾浸濕遞給我。

  我脫下上衣外套，用力地搓洗著上面的血跡，每一下動作都牽扯著身上的肌肉，又酸又疼。

  「忍著點，林偉。」亮子在一旁焦急又關切地說道。

  我咬著牙，額頭的汗珠不斷地滴進水池，「沒事，我能行。」

  但實際上，那種疼痛愈發強烈，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重新拆卸又粗暴地組裝一般。每一次用力，都讓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可心中的倔強讓我不肯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想儘快把這些血跡洗去，仿佛這樣就能洗去剛剛那場激烈衝突的痕跡。

  我正在洗著衣服，雙手因為用力和疼痛而微微顫抖。就在這時，李輝被幾個人攙扶著也來到了水房。

  他走都走不穩，身體全靠身邊的人撐著，整個人鼻青臉腫，原本囂張的神情此刻已蕩然無存，只剩下痛苦和虛弱。

  他們幾個一看見我也在水房，臉上頓時露出驚恐的神色，腳步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站在那裡出又不敢出，進也不敢進。

  李輝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怨恨，卻又不敢正視我。他身旁的人也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水房裡的氣氛瞬間變得異常緊張和壓抑，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我抬頭看見他們，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沒再理會，低下頭繼續用力揉了幾下衣服，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憤懣都發泄在這衣服上。而後，我雙手緊緊抓住衣服，用盡全身力氣將其擰乾。

  在亮子的攙扶下，我緩緩直起身來，準備走出水房。當我從李輝他們幾個人身邊經過的時候，他們幾個居然都下意識地往牆邊靠了靠，眼神閃躲，不敢與我對視。

  我能感覺到他們緊張的呼吸和顫抖的身體，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快意。我面無表情地走過，每一步都沉重而堅定，留下他們在身後，依舊沉浸在恐懼之中。

  走出了水房，我和亮子繼續向前走著。直到我們走出一段距離後，李輝他們才敢走到水龍頭前去洗涮。

  走著走著，扶著我的亮子悄悄回頭瞅了他們一眼，然後迅速轉回頭來，在我耳邊輕輕悄悄地說：「真牛逼呀，你看李輝那幾個嚇得那個熊樣子，你這是立起來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和激動。

  我苦笑了一聲，衝著亮子沒好氣地說：「你他媽的扶好我，小心點！你現在要一鬆手，我這剛立起來沒一會，就得直接躺下。」

  說完，我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亮子一聽，趕緊把我扶得更緊了，嘴裡念叨著：「好好好，我肯定扶穩了，你可別嚇唬我。」

  馬上就要上課了，亮子扶著我腳步匆匆地往班裡趕去。我們從後門悄悄溜進了教室，好在我的座位就在我們班最後一排，沒引起什麼動靜，倒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

  我如一攤爛泥般趴在桌子上，全身的疼痛讓我連動一下都覺得艱難。就在這時，我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悄悄投來。我微微抬眼，發現是席佳楠正悄悄地看著我，她的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活潑，滿滿的都是關懷。

  那目光仿佛有溫度，讓我心裡一暖，可與此同時，也讓我內心充滿了糾結。自從我決定用這種以暴制暴的方式來保護自己之後，我感覺自己已經好像不是以往那個單純善良的我了。

  我仿佛走上了一條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變成了大家口中說的那種愛打架的壞孩子。曾經，我也和大家一樣，規規矩矩地學習、生活，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可如今，我卻陷入了這樣的混亂與暴力之中。

  我不禁問自己，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這樣的我，還是那個能讓父母驕傲、讓老師喜歡、讓同學親近的我嗎？席佳楠關懷的目光，就像一面鏡子，讓我看到了自己的變化，也讓我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和迷茫。

  我不知道未來該如何面對她，如何面對身邊的人，如何面對自己已經改變的形象。心中的糾結如亂麻一般，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