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別睡了!」
「快起來吃早餐了。」
陳顛和往常一樣,從小黑屋裡探出頭來。
他蒼白的臉上寫滿膽怯。
直到發現外面沒有異樣,才敢緩緩邁腿。
「怎麼了,還想睡懶覺啊!」
王鳳穿著圍裙,對少年甜甜一笑:
「實在困的話,就再睡會吧!」
「不過,可不能像上次一樣睡一天哈,今天家裡有位重要的客人要來。」
重要的客人?
陳顛猜不透這個人會是誰。
但按照之前的經驗,每次父母發完癲後,第二天就會恢復正常。
「媽,我餓了。」
陳顛放下戒備,緩緩走進餐廳。
發現桌子上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
油條,豆漿,還有卷餅。
或許是餓了一天,他忍不住抓起一塊就塞進自己嘴裡。
「欸,你幹嗎?餓死鬼投胎啊!」
「連牙都不刷!」
王鳳趕忙放下家務,走過去訓斥道。
「媽,就吃一塊,我馬上就刷。」
陳顛嘴裡含糊不清地應答,手還不忘又抓了根油條。
「這孩子!」
女人看著那道逃離的身影,笑著搖搖頭,唯獨眼裡一抹擔憂飛閃而逝。
唉,要是他每天都能這么正常就好了。
王鳳生怕被孩子發現,很快又埋頭做家務。
過了半小時。
門外突然傳來某種動靜。
「難道,是那位重要的客人嗎?」
陳顛聽到後,立刻戒備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爸!」
「小蓉!」
他驚喜地發現:
原來是陳龍帶著陳小蓉買菜回來了。
或許是太貪戀此刻的溫馨,陳顛忍不住將自己妹妹抱起來。
「哥哥,你幹什麼?」
陳小蓉嘟著嘴巴不滿道。
「人家是女孩子!」
「老師說了,女孩子要注意保護自己,不可以和男生有親密接觸。」
「好嘛。」
陳顛放下女孩,抱歉地撓撓頭:
「你們老師說的對。」
「但你上次,為什麼要騎馬騎在我身上?」
「那,那不一樣!」陳小蓉忍不住爭辯,小臉直接漲的通紅。
她實在想不出反駁理由。
最後過了半天,才終於找到折中的解法:
騎三次馬,勉強能抱一下。
「好吧,你說了算。」陳顛無奈笑道。
由於今天家裡有位重要客人要來,王鳳和陳龍一刻也沒有閒著,很快奔赴廚房,男女搭配。
陳顛見菜很多,主動提出幫忙。
但王鳳卻堅持:
他不能進去,尤其不能動刀。
無所事事的陳顛,似乎只能陪著陳小蓉在客廳看動畫片。
彼時,外面的陽光斜照進客廳,把裡面照的乾淨而又明亮。
陳顛主動偏過頭,讓整張臉都能觸碰到它。
在那一刻,他不光能感覺到臉上的溫暖。
想著自己恩愛的爸媽,還有個可愛的妹妹。
他甚至感覺,整個世界都洋溢著幸福。
叮咚。
門外突然的鈴聲,再度將陳顛拉回現實。
「沈先生,您來了!」
「請坐,我先給您泡杯茶。」
王鳳聞聲出來開門,對面前有些駝背的老人尊崇道。
不止是她,連陳龍竟也像看救星一樣。
「小蓉,這個人是誰?」
趁著幾人在餐桌上寒暄,陳顛小聲問向自己妹妹。
但女孩只是簡單回了三個字:
【看病的。】
看病?
給誰看病,該不會是我吧?
陳顛突然變得有些膽顫心驚。
他再也看不進去眼前的動畫片,而是迫切地想知道幾個大人在聊些什麼。
念頭剛起。
餐廳那邊聲音就如水流似的,直接灌入他耳朵里。
清晰異常,仿佛人就坐在自己對面。
「沈先生,求求你幫幫我們吧!」
「孩子的身體一直時好時壞,之前去醫院檢查,他們說他有精神病,還是比較嚴重的臆想症,建議住院觀察。」
「但我們只是普通家庭,哪裡能負擔得起精神病院的費用。」
「就想著看您這邊,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
「主要孩子正在讀高三,因為身體的事,都休學小半年了,我是真的擔心,再這樣下去,他這輩子都要毀了。」
「嗚嗚嗚......」
王鳳說到後面,聲音逐漸變得哽咽,
陳顛也像是被感染似的,心中忍不住一顫。
「嗯,你說的情況我都基本了解了,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那位所謂的沈先生便站起身,徑直走向陳顛。
「孩子!
「不要緊張。」
「你坐過來,我先幫幫把把脈。」
陳顛看著老人一副老中醫的做派,下意識想要拒絕。
他不是不相信老人的醫術。
而是單純不願被視作一個病人。
「我沒病,不需要把脈。」
「兒子,聽話!」
王鳳趕忙走過來勸說道:
「沈先生是住在樓下的老中醫,你就讓他看看好不好?算媽求你了。」
陳顛聽後,心中再一顫,終究還是乖乖照做。
老人先是捻起手指,為他把了脈象,隨後又將一截乾枯的中指,點在他的眉心。
口中念念有詞,讓人完全聽不懂在說些什麼玩意。
「你昨晚做夢了,對不對?」
沈中醫收回手指,目光灼灼地盯著陳顛:
「你還記得昨夜自己夢見的東西嗎?」
「是不是夢見了自己的父母變成妖怪,然後你還看見他們在瘋狂打鬥?」
唔!
原本還有些嗤之以鼻的陳顛,頓時瞪大雙眼。
沒想到,老人竟能將自己經歷的事,一字不漏說出來!
但如果昨晚一切真的是夢,為什麼可以那麼真實?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臆想症。」
沈中醫繼續一臉篤定道:
「西醫有西醫的治法,中醫也有中醫的妙招。」
老人隨後便接了一碗水,悄咪咪躲在廚房。
只見他背影瘋狂聳動,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又摸出一張符紙燒進去。
「這是符水,喝了神智就會好很多。」
符...水!!!
陳顛表情突然變得無比驚恐。
在他視角里:
符水也是鮮紅色的。
或者,那根本就是一碗帶血的濃湯,與昨晚見到的並無差別。
連那股濃郁的血腥味也一模一樣。
「這水有毒,我不能喝!」
「爸,媽,你信我,我沒病,我真的沒病啊!」
他拼命掙扎,想要縮回小黑屋裡,不料卻被人牢牢按住。
「喝,必須喝!」
陳龍直接招呼王鳳動手,敲開自己兒子嘴巴。
咕咕咕。
陳顛感覺:
所謂的符水就像岩漿一樣,熱辣滾燙,將自己肚子燒出個窟窿。
隨後又一路上行,開始瘋狂侵蝕自己的腦袋。
他愈發變得昏沉,僅留下那麼一縷殘存的神智。
或許,又得回去那邊了。
但我真的不想回去啊!
爸!媽!妹妹!
救我!
誰來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