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柳枝新綠,乍暖還寒,雨淅淅瀝瀝得下,春意隱入朦朧。
潮濕幽暗的樹林裡此時正鬧哄哄的。
「娘,你們別埋我娘,娘,你起來啊,娘」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被一個婆子一記手刀給劈暈了過去。
「我侄女就麻煩村長幫忙下葬了,我先送明月回去。」說完,婆子就神色冷淡地扛起了昏倒在自己懷裡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這姑娘很與眾不同,噸位不是一般的大!
婆子扛著人穿過人群走出這處被當成了王家村祖墳的小樹林,沿著河岸往上遊走。
這條彎曲的小河盡頭就是村口,王家村就在上面一點的小山包上面。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恭喜!」
「恭喜!」
「恭喜啊!」
明月在一陣喧鬧聲中悠悠轉醒。
她撐著身子從炕上坐了起來,四下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一臉懵逼: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在給客戶裝監控嗎?!
「嘶」心口突然傳來令人窒息的劇痛。
她捂著心口,低頭一看,就是狠狠一抖。這身子怕是有兩百斤吧。
她趴在炕上拿起一旁唯一的物件兒——銅鏡,仔細看了看自己這張胖臉,雖然肉多了些,但氣色很好,也可能是被這一身喜服給襯的,這單螺髻單獨拿出來很好看,可是堆在這個大臉上面是真的很毀三觀啊!
在看了自己第十遍之後,她倒在炕上定定地盯著自己的熊掌:這悲催的穿越啊!
前世,她可是很注重養生的,身材很標準,每天都要上秤,哪怕是多了半斤水分她都要立馬跑十公里把水排出去。
「不過,話說,這是哪裡啊?」
突然,腦袋一嗡,一段陌生的記憶翻江倒海地湧來。
原來她穿越到了涼國,呃……在歷史上並不存在這個朝代。
這裡是王家村,原主也叫明月,是個傻白甜,不要誤會,不是侮辱誹謗,而是真的傻,還又白又胖的,胖得能擠出糖的那種。
原主身上的傷是被馬踩的,那一隊騎馬的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馬匹都是軍馬,趕路的速度飛快,原主的娘就是為了護住女兒才被馬給踩死了,那幾個人並不在意死了人,還嫌棄她們髒了路,他們趕路不想繼續耽擱所以就隨便將她們母女扔在了河邊,原主娘掉進了河裡,原主的身體一半河裡一半河岸的勉強撿回一條命。
原主的娘只得了原主一個女兒,一直當成寶貝供著,原主的爹一直沉默寡言,還有一個姑婆跟著他們一起生活,不過,在原主娘死後,他們在原主娘頭七那日一夜間全都不知去向,只是在離開前拿原主跟牧家抵了債,他們當時還覺得很賺,畢竟原主出氣多進氣少的,可能明天就看不見後天的太陽了。
牧家是原主娘去世那日才搬來的,牧老娘走兩步就要喘三喘,牧老二牧雲河是個賭棍,就是他賭贏了原主的爹把原主贏了過來,用來給他大哥沖喜,他大哥牧雲開是個快要斷氣兒的病秧子,他家老么牧雲天是個連燒開水都不會的弱嬌男。
這些原主在迷迷糊糊間全都聽見了,原主是剛剛被抬到這裡時才含恨而終的。
牧家雖然是剛剛搬來的外來戶,雖然是家徒四壁的破落戶,但住進來就是鄰里鄉親,娶媳婦的大喜日子鄰里鄉親當然要登門道喜的,更何況,他家大郎娶的還是全村人的寶貝閨女——明月。明月娘生前用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救過這裡幾乎是所有的村民,所以,村民都拿明月當自家閨女和姐妹,跟明月娘一起寵著她每日吃喝玩樂整整十五年。
屋外,客人們都很貼心地說:「大郎啊,你回去歇著吧,你身體不好,我們不用你陪。」
還有牧家老二吊兒郎當的聲音,「對,大哥你快進屋看看我給你賺回來的媳婦,我陪著鄉親們喝。」
叮的一聲,明月的腦海里傳來一陣萌萌的機器音,「主人,你好,我是小萌,專業看家護院,忠心一百年不變。經過我的掃描,正有兩個人朝你走來。」
明月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默默吐槽:這明明是一個人,你是不是瞎?
小萌弱弱地說:「我還沒對焦,主人能量不足,等你明日恢復了精神記得給我對焦。」
明月暗暗翻了一個白眼,目前沒時間理睬自己到底是帶了一個什麼奇葩殘手指,她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身高一米八,穿著一身喜服,消瘦得皮包骨頭,大概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與其說是男人,更確切地說應該叫少年郎。
她瞥了一眼男人毫無血色的大白臉,坐起身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男人說:「坐。」
男人顫微微地坐在炕邊,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後才大喘著氣對明月說:「我是牧雲開,抱歉,都是我弟弟胡鬧,連累了你,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已經成了親,我們牧家就會對你負責,以後這裡就是你家,我明日陪你去祭拜岳母,你餓不餓?」
明月看著牧雲開從懷裡掏出的一個酥餅,似乎一個遞餅的動作已經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她想了一下這家的境況,想必這餅已經是最好的吃食了,她微笑著道謝後接過酥餅吃了起來。
話說,這個牧雲開貌似一點都不嫌棄這個兩百斤的胖子啊。
還好你不嫌棄,否則你一定會後悔。明月不再想其他,她要吃飽睡好,一切都等明天恢復了體力和精神再說。
牧雲開看到明月彬彬有禮舉止優雅的樣子眸底划過詫異。難道她不是傻子?
明月吃飽後,覺得困意襲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累了,先休息了。你放心,娶我你不會虧,等我睡夠了醒來就幫你管家。」
牧雲開本想說,不用你管家,畢竟還不知道你這腦子好沒好,可是卻見明月已經甜甜地睡著了。
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心下竟不自覺地想起了市場上的豬肉價格:確實不吃虧,買一百斤送一百斤……
當牧老娘把客人們都送走後推門來看望兒媳時,就見兒子和兒媳已經一個炕頭一個炕稍地睡著了。
「娘,怎麼樣?我厲害吧?這個嫂子噸位大,她沖喜一定能治好哥哥的病。」
牧老娘退回院子,抬起巴掌就朝著二兒子招呼了上去,「你個孽障,大活人都敢拿來賭,看我不打死你。」
牧雲天趕緊捏著蘭花指上前攔住老娘,「娘,二哥也是好心,您消消氣,您別生氣,咱們家可是沒藥了,您若是再病了我們就只能給你打棺材了。」
牧老娘渾身顫抖地指著這兩個逆子,差點當場圓寂。
她委屈得嗚嗚嗚地哭了起來,為了不影響大兒子和兒媳,她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兩個逆子對視一眼也跟著進了屋。
「給我跪下!」
牧雲河與牧雲天訕訕地跪在地上。
牧老娘拿起炕上的雞毛撣子邊哭邊打,「你們兩個不孝子啊。你,十賭九詐,不賭為贏,你爹當年這些話你都忘了是不是?我讓你忘,我讓你重蹈覆轍,當年有錢給你敗,如今這般,你是要讓我拿命給你去抵債嗎?還有你,什麼不好學什麼,那些戲子的做派給我趕緊改了!」
牧雲河抬起頭,還與有榮焉地說:「娘,如今咱們家這樣了,我就是想贏些錢回來給你買藥而已,你看,我手氣不是很好嘛,不僅贏了錢還把他閨女給贏了回來。」
牧老娘錘著炕痛心疾首地說道:「你是真沒長腦子啊!明月是個傻子,如今還病得那般厲害,他們那是要離開不願帶著個累贅才故意輸給你的,還有,那十文錢都不夠給她做一身喜服的,若我沒猜錯,那錢他們應該是給咱們安葬她用的。今天的酒席可是真的花光了咱家所有的積蓄,哎,真的是,買回來二百斤行走的肥肉,還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都不知道啥時候就要辦白事,你這哪是幫你哥,你這是嫌他活得不夠堵心啊,你就是想氣死我啊!」
牧雲河不服氣,自己就是贏了嘛,「萬一明月嫂子醒過來了就好了呢?還有,你既然嫌棄,為何還要給大哥辦婚事?」
牧老娘哭得傷心傷肺又傷肝的:「我,那還不是因為你,你都把人抬回來了,又宣揚了出去說你哥要成親,我怎麼能不辦?村里人都對明月很好,雖說她如今沒了娘,但大家都記著她娘的恩,要是咱們家敢出爾反爾戲耍明月,這些個村民就能打上門。明月爹不是東西,那是他的事,可若是換成咱們言而無信,你們兄弟三個落一個言而無信的名聲,以後還怎麼在這裡立足?」
牧雲天翹起蘭花指抹了一把眼淚,「娘,我沒有學戲子,這些是大家閨秀的儀態舉止,是端莊優雅。」
這下,牧老娘是真的一口氣沒能上來昏了過去。
牧雲天飛撲上前一陣掐人中。
牧雲河趕緊跑到外面的廚房端來一碗水。
一陣兵荒馬亂後,牧老娘終於悠悠轉醒,她疲憊地揮揮手,「我累了,不想看見你們,你們回屋睡覺去吧。」
牧老娘默默垂淚,自己怎麼就生出了兩個噩夢啊!二郎已經十三了,三郎也十歲了,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知事,這輩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明月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她重新經歷了一番前世的遭遇,被爹娘遺棄,被孤兒院的老師和孩子欺負,直到那日一個丰神俊朗的男人來帶走了她,她以為苦盡甘來了,卻不曾想是一腳邁進了幽冥地獄,她被訓練成了殺手,明里她是個軟體工程博士,是個賣監控和智慧機器人的,但實際上,組織就是通過這些來監控目標人物的,她本來跟組織說好,做完這最後一單她就金盆洗手,現在看來,她的穿越並不是無緣無故的,她在安監控時感受到的那種觸電的感覺一定是中了別人的招兒。
她睡得很不安。
翻來覆去的聲音吵醒了一旁的牧雲開,他慢慢湊到她身邊,伸手竟是摸到了她一額頭的冷汗。
一隻大掌放在明月的虎背熊腰上,明月感受到安慰,心緒漸漸平復,呼吸也慢慢均勻了起來。
再看牧雲開,他伸手想把女人抱在懷裡,但窘迫地發現自己的胳膊竟然不夠長!
他的胳膊也沒收回來,剛好明月轉過身,他就理所當然地把手放在了明月的肚子上,一臉滿足地依偎在明月的懷裡睡著了。
別誤會,牧雲開不是喜歡這個白胖子,他這是無意識的,就是覺得這個純肉抱枕挺暖挺軟挺舒服的,還能緩解他身上的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