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哥
兩個趴在地上的打手氣若遊絲地朝著前方揮手，「大哥，救命！」
明月看了一眼帶著殺氣迎面而來的打手隊伍，她有點慌，用現在這個身體對上二十幾人她很沒把握啊。
「小萌怎麼辦？」
就在她跟小萌商量著如何智取的時候，打手們的大哥面無表情地一步上前，伸手把明月給小心翼翼地拉了起來，還……還遞給她一個錢袋！
明月很懵啊，小萌也覺得自己的程序有一瞬的亂碼。這人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這時，大哥懷著激動的心用顫抖的手把錢袋塞在了明月手裡，「妹子，我以後就是你的親哥。這錢你拿著，也不多，就當是我買你家野雞的錢。剛剛人多我不好跟你多說，如今實話告訴你吧，我昨日便認出你了，你是王嬸子的女兒，你放心，這兩個找你麻煩的小子我會帶回去好好收拾的。」
明月抬著手托著錢袋，瞥了一眼地上那兩個已經被自己壓昏過去的打手，他們嘴角都還掛著血。
明月摸摸鼻子，「呵呵，倒也不必再收拾了。」
大哥對著身後的隊伍一揮手，「都過來，見過我妹子！記好了，日後若是我妹子在你們誰的地盤上出了事兒，我就拿你們是問。」
見明月還是有些懵，大哥換上了溫和的語氣跟她解釋道：「當年，若不是王嬸子把我從麻風山上帶了下來我哪有今日，咱們這鎮上哪家沒受過她的恩惠，那年瘟疫，若是沒有你娘，咱們鎮上的所有人都得交代嘍，救命之恩比天大，誰見了你娘都要問候一聲的，嬸子還好吧？我見你嫁到了一家破落戶，要不要悔婚啊？他家是不是欺負你們母女了？否則你也不會大老遠地來鎮上賣山貨。我沒別的本事，就是會打架，只要你一句話，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明月咽了咽口水，努力消化掉這個令她震驚又動容的消息，心緒複雜地說：「那個，我娘去世了。我現在過得也還行，你千萬別找我婆家麻煩，否則可就是幫倒忙了。」
大哥瞬間紅了眼眶，一臉不敢置信，「什麼？上個月我還見她好好的呢！她還給我婆娘開了保胎的藥。怎麼會？」
牧雲河和牧雲天笑嘻嘻地把所有春筍都賣給了官衙後廚，邊數錢邊往巷子口走。
「三弟，你說嫂子是不是能掐會算啊？」
「應該是，否則她怎麼知道縣令家的小姐們喜歡吃春筍，還必須是新採摘下來的。」
牧雲河看著手裡的錢小聲喃喃道：「最近手氣這麼好，要是去賭一把肯定能賺翻。」
牧雲天把屬於自己的那一半錢死死地護在懷裡，嗖的一下跳到一邊遠遠地躲開自家二哥。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巷子口站著的明月，直接就飛撲了過去，邊跑邊喊：「嫂子，我們把春筍全賣了，二哥他還要去賭，你快把錢搶回來。」
「我沒」牧雲河想狡辯，可是當看見站在明月身後猶如殺神一般的打手們時，他差點腿一軟給跪了。
「不要啊！你們別抓走我女兒，要賣就賣我。」
「哼！不用急，不僅要賣你，你這小兒子也跑不了。你男人可是欠了賭坊五十兩，如今女人不值錢，你們母女四個加一起都消不了這帳，須得加上你這小兒子和你男人一起才行。來人，拉走，女的送進春滿園，男的送進醉仙樓，不聽話的直接打死。」
在鎮子邊上的一家農戶院門外，牧雲河被大哥壓著看了這家的遭遇。
「看明白沒？當日若不是有我妹子和全村人幫你，你家就是這下場，不，比他們還不如，畢竟你欠的太多了，而你娘和你大哥還都是病秧子，他們兩個可能會被賣到更骯髒的地方被人取了心肝或者拿去試藥。你別說我們這些打手心狠，就算我們不去也還有別人，我們就是拿了錢替人辦事的而已，大家都是為了養家餬口，誰也不比誰容易，至少我出手不會真的打死誰，換成別個那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大哥說得很雲淡風輕，但聽在牧雲河與牧雲天的耳中卻是膽戰心驚。
牧雲河嚇得癱軟在地。
牧雲天哭著朝他撲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都是你，都是你，你差點害得咱們家家破人亡，要不是嫂子，我現在怕是已經被折磨死了，娘和大哥怕是也……你竟然還想著去賭，我要打死你。」
明月上前扯過牧雲天，把他因害怕和憤怒顫抖不止的瘦小身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不哭了，不用怕，有嫂子呢。」
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感覺，他趴在明月懷裡嚎啕大哭。
牧雲河突然想起當年房梁砸下來時爹抬手就擋在了他跟弟弟的頭上，他哆嗦著爬到明月身邊，抱著明月的胳膊淚流滿面，「嫂子，我真的錯了，嫂子，你放心，我會好好幹活兒還錢的，我以後都聽你的。」
大哥靜靜地看著他們哭夠了才開口說：「走吧，我送你們去城門口找王大哥。」
路上，明月問：「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大哥就是一愣，這麼多年，只有王嬸子會喚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小激動的說：「我叫李達，但大家都叫我李大，只有你娘能叫對。」
「好的，李達哥，等我下次來一定再給你抓一隻野雞。」
李達看著明月一臉認真的神情，他爽朗一笑：「好！不過，我還是會按照市價給你錢，等你家什麼時候把欠債都還清了，你再叫我去家裡好好吃一頓謝我也不遲。」
明月抬起右手，見李達不明所以，她抓著他的右手跟自己擊了一掌，「好，一言為定！」
城門口，王大哥站在約定的地點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陽，有些焦急地搓搓手。
已經上了車的鄉親們紛紛說：「王大，你別急，我們回家也沒啥事兒，多等一會兒沒關係的，明月丫頭第一次來鎮上，應該是喜歡這裡的熱鬧，賣完東西就順便去逛了逛，咱們再等一炷香，若她還不來，咱們就一起進去找。」
說話間，王大哥被自己的口水給狠狠嗆了一下，他看見了什麼？明月身邊的不是那日進村要債的打手嗎？還有，牧家的二郎和三郎怎麼哭得那麼慘啊？難道他們遭了打手們的毒手？！
鄉親們順著王大哥的目光看過去，都被驚得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情況？！
然後，他們就目瞪口呆地看著李達跟明月揮手告別。
「妹子，有事兒記得告訴我啊，我一定隨叫隨到。」
等牛車走到半路，王大娘四下看看確認沒人跟著才敢出聲，她扯著明月的胳膊問：「不是，這是咋回事兒啊？打手怎麼就成了你大哥了？你別是被人給忽悠了？」
王大哥見牛走得很穩，也回頭問：「明月，咋回事兒啊？你家這倆小叔子咋哭成了這樣？看看這眼睛，怕是明早會腫得睜不開啊。」
明月簡要地說了今日的事，還給了車上的人保證，「今日因為要給我婆婆和相公買藥花了些錢，大家放心，村長已經把你們的各家的帳單給我了，我明日從鎮上回去就能把欠你們的錢都還了。」
王大娘還是不放心：「孩子啊，你哪來的那麼多錢？」
明月笑著告訴她說：「縣令大人家的小姐們就喜歡吃早起挖下來的春筍，我們今天賺了不少，已經跟他家的後廚說定了一些春筍和其他的山貨，明天早飯前送過去就能賺夠還你們的錢了，等還了你們錢，日後咱們一起給縣令家送菜，有錢大家一起賺。」
等回到家，夕陽已經斂去了最後一抹餘暉。
明月他們進院就看見了一地被處理好的竹篾以及坐在院子裡等著他們的牧老娘和牧雲開。
牧老娘一眼就發現了兩個兒子的不對，趕忙上前拉著兩個兒子問：「怎麼了？怎麼了？誰欺負你們了？」
牧雲開也撐著虛弱的身子走到明月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沒受傷才稍稍安下心，「你們是遇到麻煩了？」
牧雲天搶著解釋，「沒事兒。娘，大哥，我們好餓，中午就啃了一個饅頭，飯好了沒？快吃飯！」
牧雲河覺得很沒臉，默默地進屋去洗漱。
牧老娘怎麼都不信這是沒事兒，便拉著明月進了廚房，「我把菜都切好了，面也活好了，但大郎不讓我做，說你做的好吃。你做飯，我給你燒火。說吧，到底怎麼了？」
這時，牧雲開也挪著步子走進了廚房。
對上兩人疑惑和擔憂的目光，明月只能把今日的事又說了一遍。
牧老娘抹了一把眼淚，「哎，他知道錯了就好。」
牧雲開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明月，「你認了他做哥哥？」
明月一邊做biangbiang面一邊回道：「是，他人挺好的。」
牧雲開心底就莫名地湧上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本章完)